泥瓦匠老吴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赵秀才的鼻子,怒吼道:“放屁!
我那批油布是从徐六娘家买的,总共才花了九十二文!
哪来的六百两?”
台下顿时一片骚动,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他们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在他们的头上动土。
柳三婆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递给赵秀才,说道:“这是当年我和老吴交易油布的凭条,墨迹都还没干呢。”
赵秀才接过凭条,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递给了刘推官。
刘推官接过凭条,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污。
“证据确凿,我现在就上报府城,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
刘推官义愤填膺地说道。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驿卒匆匆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封密信。
刘推官接过信,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有人已在拟“北岭聚众抗税”
奏本,欲借题挥,废除监督制试点。
刘推官拿着信,手都在颤抖。
他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不仅仅是那些贪官污吏会逍遥法外,就连北岭的未来,也会受到威胁。
他急忙找到陈皓,把信的内容告诉了他。
陈皓听完,沉思了良久。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陈皓说道,“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给扭转过来。”
他走到李芊芊身边,低声说道:“芊芊,你把所有的疑账都整理出来,做成一份图卷,就叫《七千两问》。
不用官话术语,全以村民口吻写成,如‘八百两买风?’‘六百两盖雨?’,再配上简笔图画,力求通俗易懂。”
李芊芊点了点头,立刻开始行动。
陈皓又找到赵秀才,说道:“秀才,你负责把图卷传抄一百份,沿驿道一路向邻县扩散。”
赵秀才有些疑惑:“陈掌柜,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咱们应该上报府城,让府台大人来处理这件事啊。”
陈皓摇了摇头,说道:“府台大人那边,恐怕早就有人在盯着了。
咱们直接上报,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咱们把图卷散出去,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形成舆论压力,这样才能逼迫府台大人不得不出面解决。”
赵秀才听完,恍然大悟。
他点了点头,说道:“陈掌柜,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很快,一份份《七千两问》图卷,就从北岭村出,沿着驿道,一路向邻县扩散。
图卷上的文字通俗易懂,图画生动形象,很快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关注。
“八百两买风?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六百两盖雨?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你看看这图画就明白了。
这是说,那些官员贪污了咱们的钱,用驿道快马运风,用六百两银子盖雨。”
“真是太可恶了!
这些贪官污吏,简直就是吸血鬼!”
“咱们不能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咱们得去府城告状!”
一时间,民情激愤,舆论汹涌。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驿丞派人送来了一封信,陈皓看完信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对着站在一旁的李芊芊说到:“门开了,账还没算完,你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呢……”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走进了皓记酒馆,留下李芊芊一个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七日后,北岭依旧飘雪,府城却静得出奇,弹劾奏折如石沉大海。
反倒是邻县传来消息,周边三镇的百姓竟也手持同样的《七千两问》图卷,浩浩荡荡地涌向县衙,齐声请愿:“照北岭例,设民审台!”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那名经手虚假账目的老书吏,被人现昏倒在自家茅厕里,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衙役从他怀中搜出一张烧毁半角的账单,残存的字迹依稀可辨:“……转静先生义仓”
。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令人作呕。
皓记酒馆后院,陈皓负手而立,望着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七千两问》母版,图纸上的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他眯起双眼,仿佛能看到百姓们愤怒的眼神。
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