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挺直腰背,军装下的肩线绷得笔直。
他抬起下巴,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戏台中央。
他是段明昭,是保定军校的优等生,是段元帅的儿子,生来就该是俯视别人的,凭什么被一个戏子勾得心神不宁?
戏台上的邵庭似有所感,眼尾的余光扫过二楼雅座,正对上段明昭灼灼的目光。
他的唱腔未乱,水袖却微微一颤,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了似的。
苏砚清扮演的红娘适时上前,一个错步挡在二人之间,巧妙地遮住了段明昭的视线。
"
小姐,张生待您一片真心,您可莫要辜负了呀——"
苏砚清的嗓音清亮,带着几分俏皮,引得台下哄笑。
戏至终场,崔莺莺与张生终成眷属,满堂站起来喝彩。
段明昭却坐在原位未动,目光死死盯着谢幕的邵庭。
邵庭垂眸行礼,眼尾的绯红在灯光下愈灼目,却始终未再看向二楼。
“怎么,看入迷了?”
段明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揶揄。
段明昭猛地回神,冷哼一声:“我才没有,不知道这戏有什么好看的。
"
“哦?”
段明兰轻笑,“那你盯着人家谢幕看了半盏茶的功夫,是在研究戏台的木头?”
不等段明昭回复,她就起身理了理西装下摆,“走吧,去后台。”
段明昭一愣:“现在就去?一楼还有客人……”
“客人再多,有段家的面子重要?”
段明兰红唇微勾,眼底闪过玩味:“别忘了,今天是来给人赔不是的。
你要是怕丢人,现在回去也行。”
“就是不知道,下次再想见某个人,有没有这么容易了。”
“我”
段明昭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跟上了姐姐的脚步。
后台的铜镜前,邵庭正一点点卸去崔莺莺的妆容。
苏砚清已经被叫到另一处去陪段明兰,临走前还小声告诉他不要担心。
脂粉混着汗水,在棉布上晕开一片绯红。
他指尖沾了卸妆的膏子,轻轻揉着眼尾,那里还残留着台上的媚意,此刻却只剩一片冷清。
王雪晴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沓银票,正笑眯眯地数着今晚的赏钱。
“邵庭啊,”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今儿来的那位,可是段大帅的公子。
"
邵庭的手顿了顿,铜镜里的眼睛微微抬起。
王雪晴凑近了些,银票上的油墨味混着烟味飘过来,他压低声音:
"
你要是能攀上段明昭,别说北平城,就是去南京唱戏,也没人敢拦着。
"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苏砚清绑住段明兰,他缠住段明昭,庆喜班就能靠着段家的权势,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
“班主。”
邵庭擦脸的手顿了顿,铜镜里的目光陡然冷了,"
我邵庭卖艺不卖身。
"
“啪”
的一声脆响,王雪晴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邵庭被打得偏过头,耳尖嗡嗡作响,脸颊立刻浮起五道红痕,唇角渗出血丝。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王雪晴的声音淬着狠:“你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不过是供人取乐的戏子!
段少爷能看你一眼,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忘了是谁把你们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教你们唱戏吃饭的?”
邵庭却倔强地昂着头,甚至扯出一抹冷笑。
“师傅若真念着往日情分,怎么会看不出师兄被段明兰‘包养’时的痛苦?”
王雪晴气得抖,扬手就要再打——
"
住手!
"
一声暴喝从门口炸响。
段明远方才走到后台,看到眼前的一幕脑子"
嗡"
的一声,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冲进屋里,一把攥住了班主正要落下的第二巴掌。
他呼吸急促,军装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烧着一团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怒火。
“谁准你动他?”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吓得王雪晴面如土色。
王雪晴吓得银票都掉了,结结巴巴“段、段少爷……小的是在管教自家徒弟……”
“管教就该动手打人?”
段明昭甩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