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栅栏旁的柴堆上。
暗黄色的柴油泼在干燥的松针上,瞬间渗了进去。
紧接着,一只打火机划出的火苗在风中跳了跳,像颗倔强的星子,随即猛地炸开——
橘红色的火焰“腾”
地窜起三米多高,卷着黑烟直冲夜空。
松针被点燃的噼啪声、帆布被烧穿的嘶嘶声、圆木被烤得滋滋作响的声音混在一起,热浪扑面而来,把众人的脸烤得生疼。
浓烟像只无形的手,死死捂住每个人的口鼻,呛得大家不住咳嗽,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快灭火!”
有个男生抓起雪块就想扑过去,刚跑出两步就被一根飞来的橡胶棍砸中膝盖,“噗通”
一声跪倒在雪地里。
黑影们守在火圈外侧,橡胶棍挥舞得密不透风,谁往前冲就打谁,硬生生把众人逼回了栅栏后。
更可怕的是栅栏外的动静。
温磊眯着被浓烟熏得流泪的眼睛,看见几个黑影正拿着长杆在雪地里乱捅。
那些长杆顶端绑着铁钩,专挑松枝覆盖的地方戳。
他们在破坏陷阱!
精心布置的绳套被铁钩勾起,藏在雪下的倒钩被一一拔起,连警戒绳都被杆头挑断,铜铃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再也不出声响。
“哐当!”
一声脆响刺破了火场的喧嚣,栅栏右侧的三根圆木终于扛不住持续的撞击,齐根断裂开来。
缺口处瞬间涌入十几个黑影,橡胶棍带着风声横扫,把迎上来的学生们打得连连后退。
“守住门口!”
杨新在木屋里嘶吼,可话音未落,木屋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厚重的木板带着裂痕砸在地上,扬起一阵雪尘。
黑影们像潮水般涌进来,女生们吓得尖叫起来,却还是抓起身边的石块往黑影身上砸去。
砍刀与橡胶棍碰撞的脆响、被打中的闷哼声、女生的哭喊声、木屋梁柱被撞断的吱呀声……
各种声音在火光照映下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烟灰和雪水,眼神里的倔强被恐惧一点点啃噬,最后只剩下茫然的无助……
火光在每个人瞳孔里跳动,映出的却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这哪里还是什么野外生存拉练,分明就是一场货真价实的突袭。
那些平日里传道授业的导师,此刻化身成最凶狠的敌人,用尽手段摧毁着学生们的防线和意志。
栅栏被推倒,陷阱被破坏,火焰在雪地里跳跃,吞噬着最后的希望。
橡胶棍无情地敲打着学生们的胳膊、后背、大腿,逼得他们连连后退,直到背靠背挤在木屋角落,连抬手反抗的力气都快没了。
学生们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一次又一次地挣扎着爬起,却又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更深的绝望。
他们终于明白,这场拉练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生存技能考验。
管校长那句“用你们手里的刀活下去”
,背后藏着的是对人性极限的极致打磨。
只有让他们在一次次的绝望中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感受到孤立无援的刺骨寒意,才能彻底剥离掉温室里的娇气与傲慢,催生出真正能在绝境中扎根生长的坚韧。
夜更深了,风雪卷着火焰的灰烬在山谷里飘荡。
被摧毁的营地中,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啜泣,很快又被寒风吞没。
那些蒙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岩缝深处,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和一群在绝望中舔舐伤口、却又在眼底悄悄燃起一丝不屈火苗的年轻身影。
王磊踉跄着蹲下身,冻得红的手指在雪地里抓了一把蓬松的新雪。
寒气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狠狠将雪攥成紧实的团,猛地按在自己青肿的脸颊上。
冰碴子硌得伤口生疼,他倒抽一口冷气,粗粝的嗓音里裹着怒火:“这群老东西,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雪团在他掌心慢慢化成冰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被橡胶棍砸中的颧骨还在隐隐作痛,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完成拉练。”
队伍后排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是那个总爱扎着高马尾的林小雨。
她的防寒服袖口磨破了个洞,冻得紫的手腕上还留着被帆布绳勒出的红痕,此刻正用冻硬的围巾抹着眼泪,睫毛上的霜花混着泪珠簌簌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