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轰!
"
码头东侧的大片油桶被游击队的手榴弹引爆,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冈本扭曲的面容,热浪掀翻了三名伪警察,其中一个浑身着火,惨叫着跳进江里。
"
撤退!
撤退!
"
特高科的君岛少尉拖着受伤的腿往后爬,冈本却跪在栈桥边缘,军刀"
当啷"
一声落地。
他眼睁睁看着快艇消失在长江转弯处,身后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至少有二十名宪兵和半数特高科特务倒在了血泊中。
"
长官"
一个满脸是血的宪兵少尉爬过来报告,"
我们我们伤亡过半游击队还炸毁了卡车"
冈本充耳不闻,他机械地摸向口袋,掏出那份今早才收到的调令,本该晋升中佐的调令,烫金的"
大日本帝国陆军省"
印章在火光中依然闪亮,却照不亮他此刻如坠冰窟的心。
"
宫!
本!
健!
一!
"
冈本一字一顿地嘶吼着,将调令撕得粉碎,纸屑飘落在江面上,很快被染成了淡红色,他突然抓起机枪砸向江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将校呢大衣。
"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对着快艇消失的方向狞笑,"
防疫给水部的秘密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像是为这场惨败奏响的哀乐,冈本不知道的是,在快艇的舱室里,刚刚苏醒的程墨白正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怀表盖内侧的照片,那是林雪在黄埔军校梧桐树下的笑靥,而此刻的武汉外滩,一艘名为"
江裕号"
的客轮正在靠岸,甲板上的红丝巾在晚风中猎猎飞舞。
武汉陆军医院的晨光透过纱帘,在程墨白的病床上洒下细碎的金斑,他正倚在床头翻阅一本诗集,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急促的军靴声,不是护士们轻盈的步履,而是皮质靴跟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铿锵声响。
"
程兄!
"
韩振声风尘仆仆地闯进病房,军装下摆还沾着车辙碾过的泥点。
他摘下军统的圆檐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目光扫过满室的鲜花时嘴角微扬:"
看来程营长在哪儿都这么受欢迎。
"
程墨白合上诗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有林雪的消息了?"
韩振声从内袋掏出一封电报,却没有立即递出,他的视线在程墨白缠满绷带的胸口停留片刻,突然转身对正在换输液的苏婉如说:"
护士小姐,劳烦回避五分钟。
"
小护士咬着嘴唇退出去,关门时还不住回头张望,韩振声这才压低声音:"
林小姐已经安全抵达重庆。
"
他顿了顿,"
不过情况有变,江裕号比预期提前两天靠岸,她在码头等了整整三日。
"
窗外的樱花突然被风吹落几瓣,飘进敞开的窗子,落在程墨白手背上,他盯着那抹淡粉,想起南京分别时林雪系在船舷的红丝巾。
"
我们的人没接到她?"
"
接到了。
"
韩振声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但她不肯离开码头,非要等下一班从武汉来的船。
"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
这是三天前在朝天门码头拍的。
"
照片上的林雪穿着素色旗袍,站在瓢泼大雨中,她手里紧攥着那条已经褪色的红丝巾,身后是"
江裕号"
巨大的烟囱,程墨白的拇指抚过照片上她消瘦的脸庞,触到一道折痕,这照片显然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
"
昨天我们的人不得不强行把她带离码头。
"
韩振声突然一拳砸在床头柜上,花瓶里的山茶花剧烈晃动,"
现在她的住处有便衣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
程墨白剧烈咳嗽起来,一丝鲜血溢出嘴角,韩振声急忙去按呼叫铃,却被他拦住:"
不碍事只是伤口"
话未说完,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苏婉如端着药盘冲进来,看到血迹时惊呼出声:"
程营长!
"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却见程墨白已经用那条绣着兰花的丝帕擦去了血渍。
小护士的眼神黯了黯,还是坚持替他掖好被角。
韩振声看着这一幕,突然轻笑:"
程兄真是到哪儿都有人心疼。
"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满屋子的鲜花礼物,"
就是不知道林小姐在重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