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白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巷口时,最后看见的是刘志明的金牙在火光中闪亮,像极了1939年长沙大火里,他们从火场抢救出的那尊佛像金身,怀表里的林雪照片被鲜血浸透,背面的岳阳城防图正缓缓浮现出新标记,那是刘志明昨夜用隐形墨水添加的军统安全屋坐标,墨水中混合着洞庭湖鱼腥草提取物,只有在体温作用下才会显形。
远处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上,开往天津的"
海辽号"
货轮拉响汽笛,白雾状的蒸汽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弥散,与唐楼燃烧的黑烟交织在一起,程墨白将染血的94师徽章别在领口,金属冰凉刺骨,恰如1944年那个飘雪的冬至,刘志明在岳麓山战壕里递给他的那壶烧刀子。
雨越下越大,程墨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背上残留的tnt硝烟味与海风的咸腥混合在一起,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燃烧的唐楼,火光中,一块烧焦的《楚辞》书页随风飘舞,上面的"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字迹在灰烬中格外清晰。
195o年3月12日清晨,汉城火车站的积雪泛着蓝色诡异光芒,松本被两名美军士兵押下遣返专列时,金丝眼镜上的一道裂痕正将朝阳分割成两块碎片,这个曾经的"
医学博士"
如今穿着泛黄的旧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腕上,"
ky-492"
的刺青编号清晰可见,那是东京特别军事法庭给他这个朝鲜裔"
特别研究员"
的识别号。
"
阿西吧!
是那个恶魔!
"
站台突然爆的朝鲜语咒骂声中,松本看见人群里闪过缺指的手,是当年南京教会医院的老杂役,他本能地摸向口袋,却想起手枪早在沈阳被捕那次就被没收了。
"
为了金贞淑同志!
"
一声尖锐的女声刺破喧嚣,松本转身时,迎面泼来的一瓶浓硫酸已经淋在他脸上,皮肤融化的滋滋声中,他透过溃烂的眼睑,看见袭击者是个穿列宁装的中年女子,她手腕上的"
17"
号烙痕,和1938年海尔滨实验室里那个朝鲜少女一模一样。
"
按住他!
"
十几个身影从人群中扑出,松本在雪地上翻滚,后脑勺撞上月台柱子的瞬间,突然看清柱子上贴着的通缉令:自己的照片被红笔打了叉,旁边是义烈团团员亲笔写的证词:"
该犯用朝鲜少女试验冻伤药剂"
。
第一把刀刺入腹部时,松本竟笑出了声,刀刃上刻着的"
义烈团"
三字,让他想起1943年在哈尔滨,自己也是这样给活体解剖的"
材料"
编号的。
"
这一刀为了我姐姐!
"
穿学生装的少年第二刀捅进他右胸,刀柄缠着的蓝布条上绣着"
王"
字,是当年长春学生的书包带改制的。
松本的惨叫变成了嘶嘶的气音,当第三把刀插进喉咙时,他听见有人在用日语报数:"
7、8、9"
就像当年在实验室记录心跳频率。
雪地上蔓延的血泊里,松本抽搐的手指突然摸到个硬物,是那个总随身携带的怀表,表盖弹开的刹那,妹妹穿着和服的照片被鲜血浸透,照片背面他亲手写的"
为了大东亚共荣"
渐渐晕染开来。
当美军士兵终于冲开人群时,松本的尸体已不成人形,几十把不同式样的刀插满全身,宛如一个人形针垫,最致命的那把朝鲜短刀贯穿心脏,刀尖上钉着张泛黄的照片,南京实验室里,松本正笑着切割某个孕妇的肝脏。
寒风卷起站台上的雪花,老杂役默默捡起染血的怀表,递给那个列宁装女子:"
贞淑啊,给你女儿带回去吧,告诉她的在天之灵,她的仇报了。
"
怀表停摆的指针永远定格在9时18分,1931年九一八事变开始的时间,而在站台广播刺耳的杂音中,隐约能听见朝鲜语广播电台正在播报:"
前日军731部队战犯金明哲,今日在汉城伏诛"
1982年的北京秋意正浓,68岁的林雪伏在人民日报社的灯下,老花镜片上反射着泛黄的作战日记,程墨白遒劲的钢笔字穿透四十年时光:"
松本部队撤离南京前,将受害者牙齿上的金冠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