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你看这德国的司机压根就不查票嘛!
这公交车票一趟下来都得好几十人民币了,你说咱们是不是”
楚子航依旧没看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过道里一丝微弱的热风吹拂过。
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掠过前方那个穿灰色短袖p0l0衫的男人。
那男人姿态放松,用公文袋扇着风,甚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完全一副被暑气蒸腾得只想快点回家的普通上班族模样。
“会有人查票。”
楚子航的声音压得极低:
“看前面那个穿灰色p0l0衫的。
他右边裤袋,鼓出的方形硬物轮廓,是便携式打票机。
他选择的站位,视野覆盖全车,且紧邻车门,便于控制。”
路明非一愣,目光投向同样的方向。
果然如此。
他的心中对楚子航的敬意又增添了一分。
师兄简直就是带着360度全方位高清摄像头的机器人啊!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这种观察力?
车子重新启动,带着令人烦躁的噪音和热浪,驶出站台不过几十米。
一直用公文袋扇风、看手机的灰色p0l0衫男人,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他动作流畅地将手机塞回裤袋,同时右手从右边裤袋利落地掏出那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查票机。
“fahrkarte,≈bp;btte≈bp;k0tr011e!(请出示车票!
查票!
)”
一个中东面孔的年轻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汗如雨下,试图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急促地解释自己刚训练完、钱包在包里不好拿、月票忘带了云云,声音在闷热中显得格外无力。
查票员只是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机器,意思不言而喻:
交罚款,或者下一站滚下去。
路明非凑到楚子航耳边,声音带着由衷的敬畏:
“我靠!
师兄!
太阴了!
这么热的天还玩钓鱼执法!
这敬业精神……太变态了!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连他裤兜里揣着打票机都门儿清?执行部还教这个吗??”
楚子航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德国乡间公路,侧脸在晃动的车窗光影下显得棱角分明,一滴汗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平铺直叙、仿佛在背诵《炼金术材料表》的语气开口:
“守夜人论坛,‘全球公共交通防坑指南’分区,置顶精华帖:《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便衣查票员行为模式详解及反侦察手册(附各州查票罚款价目表最新版)》。
帖人d:‘莱茵河畔的猫头鹰’。
数据详实,图文并茂,具有较高的实践参考价值。”
路明非张了张嘴,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他看着楚子航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引用《龙族谱系学》教材的表情,再看看车厢前方那个熟练的便衣查票员,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手里那张刚刚打过孔、价值几个冰淇淋球的薄纸片。
一种荒谬绝伦的复杂情绪弥漫开来。
这该死的、无所不包的、永远充满“惊喜”
的卡塞尔人生啊!
期末考试算什么?真正的考场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家庭旅馆那扇漆色斑驳的木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冷气让路明非差点幸福地呻吟出声。
门后站着一个身材微胖、满头大汗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眼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手里还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金碧眼、同样湿漉漉的小女孩。
“ah!
etchu1!
非常抱歉!
路先生!
楚先生!”
男人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但极其热情:
“我是汉斯!
汉斯·穆勒!
接莉莉去游泳课,该死的校车晚点了!
然后泳池的淋浴又坏了!
让你们久等了!
非常非常抱歉!”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擦眼镜,又想把湿漉漉的女儿往身后藏,显得狼狈又真诚。
路明非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专员”
,感觉更像是某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德国奶爸,和他想象中卡塞尔学院那些神出鬼没、眼神锐利的特工形象相去甚远,心里那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