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用制度的“铁笼”
和清冽的“薄荷”
将自己拉回现实,都是在蚀痕遍布的心墙上,艰难地砌上一块新砖。
国家神经科学研究所,生命维持中心。
绝对的寂静是这里的法则。
张宇站在环形玻璃外,目光穿透单向玻璃,落在张帅帅如同沉入时间之海的躯体上。
脑波监测屏上,那点金色的微光依旧在神经信号的宇宙背景噪音中,孤独而恒定地闪烁,如同亘古不变的灯塔。
陈教授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越科学的敬畏:“张检,结合福州传回的最后日志和能量模型…我们重构了帅帅意识湮灭前的…最后37秒。”
屏幕上,模拟出的张帅帅大脑模型,在代表“双倍抑制剂”
的墨黑色洪流淹没前,那几处本应彻底熄灭的意识区域(前额叶皮层、海马体),竟极其诡异地爆了最后一簇、短暂到近乎幻觉的、强度远生理极限的复合神经脉冲!
“看波形!”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震撼的颤抖,“高频伽马波(逻辑认知)叠加高幅度的西塔波(情感记忆)!
这…这不可能!
在那种剂量的神经抑制剂和反向抽吸的双重绞杀下,任何意识活动都应该被彻底扼杀!
这…这更像是…”
“是告别。”
张宇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断了陈教授,目光死死锁住屏幕上那转瞬即逝的、如同新星爆般的脉冲尖峰,“也是宣言。”
他仿佛看到了那具被禁锢在“蚀巢”
矩阵中的躯体,在灵魂被彻底撕裂、溶解前的最后一瞬,用尽最后一丝来自生命本源的力量,将所有的记忆碎片(西塔波)、所有未完成的思考(伽马波)、所有的不甘与守护的执念,压缩成一道纯粹的光,向着冰冷的虚空,出了最后的呐喊——我存在过!
我抗争过!
我未被征服!
脉冲尖峰在墨黑色的洪流中倔强地亮起,随即被彻底吞噬。
屏幕上,代表张帅帅意识的模型陷入永恒的灰暗死寂。
但就在这绝对的虚无之中,在那意识被彻底抹平的“奇点”
位置,那点纯粹代表“存在”
意志的金色锚点,骤然亮起!
如同在灰烬中涅盘的不灭星火!
“他赢了。”
张宇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同磐石,“用灵魂的彻底湮灭为代价,守住了‘存在’本身不被异化为能源的底线。
这点光,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战书——人性,永不屈服。”
蚀尽尘光,这具沉默的躯体便是光存在过、并仍在以最微弱方式宣告其存在的永恒战场。
守护他,便是守护那条不容践踏的界线。
淮南市工商银行,北区支行“阳光信贷”
窗口。
徐有福老人颤巍巍的手指,悬停在平板电脑的电子签名区域上方,迟迟无法落下。
屏幕上,清晰的贷款条款和还款计划表无可挑剔,客户经理小陈耐心温和的解释也无可指摘。
透明的玻璃墙外,实时监控的红灯稳定闪烁。
一切都在阳光下,在铁笼中。
“徐大爷,您放心,这笔助农贷款是政府贴息的,流程都在‘笼子’里。”
小陈指着屏幕旁“双人复核已通过”
的电子印章,又拿出“储户代表监督委员会”
的抽查记录本,上面有他昨天远程抽查的签字,“您签了字,钱直接打到您孙子的农机公司账户,谁也碰不着。”
老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签名框,又看看玻璃墙外攒动的人头。
阳光很暖,制度很严,但他心头那根被蛀虫咬出的刺,依旧在隐隐作痛。
他想起了存在危暐关联公司里、差点打了水漂的棺材本。
信任一旦蚀穿,修补的钢筋水泥再坚固,也拦不住心底的冷风。
“这…这机器…真不会错?”
老人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裤缝上摩挲,声音干涩,“俺…俺看不懂这些弯弯绕…”
小陈没有催促,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王委员吗?对,我小陈。
麻烦您用监督权限,远程登录我这边系统,界面代码hd-07。
徐大爷想请您再看看这笔贷款的担保抵押物评估报告…对,现在。”
他打开免提,将话筒对着老人。
几秒钟后,一个沉稳的老年男声从话筒传出:“徐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