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四章 囚笼(1 / 2)

虢县的重建仍在继续,但凤翔的事情还需要处理,李倚既已经立下了重建的誓言,自然不好中途离开。

于是安排李振先行带着大部分军队前往天兴县与高仁厚会合,处理岐州的军政要务以及关于陇州的问题。

而他则带着亲卫队和张全义及三千士卒留了下来,帮助虢县的重建。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若是能做好了这件事情,凤翔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了下来,未来的时间里,这里将成为他征战天下最坚实的后盾。

与此同时,京城中的浴堂殿,李晔独坐窗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块冰冷的玉玦——那是在皇兄灵柩前即位时,杨复恭亲手系在他腰间的“贺礼”

,如今却成了日夜提醒他傀儡身份的枷锁。

窗外神策军巡弋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更鼓,一下下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杨复恭那张无须、永远带着虚假谦卑笑意的脸,比田令孜的鞭子更令他窒息。

田令孜跋扈,尚知披一层“阿父”

的温情;杨复恭却连这层遮羞布都撕了,视他如无物!

登基时的豪情壮志,被这深宫铁幕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处宣泄的愤懑与深深的无力感。

他初登大宝,权谋之术尚显青涩。

拉拢杜让能、孔纬这些清流,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杨复恭的根太深了,神策军的刀锋太利。

他需要更多助力,需要…一个能搅动这潭死水的人。

恰恰就在这时,凤翔的奏表到了!

睦王,自己弟弟的表奏!

李晔展开奏章,心潮起伏。

薛知筹入京?一个在长安无根的“功臣”

,或许…或许能成为他牵制杨复恭的棋子?

高仁厚入陇州?睦王的悍将楔入关西,如同在外呼应!

一股夹杂着希望与冲动的热流涌上心头。

或许…这就是反击的契机?

“传张濬。”

李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需要听听“经验之谈”

,这个张濬很有权谋,哪怕他名声并不那么清正。

值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张濬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半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常服,步履轻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被贬黜后的落寞与对天子的恭谨。

他对着灯影下的李晔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臣张濬,叩见圣上。

圣上深夜召见,不知有何训示?”

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久历宦海的圆润。

昏黄的灯光下,李晔打量着这位“声名远播”

的老臣。

张濬的圆滑是出了名的,早年攀附杨复恭得势,田令孜崛起时又转投得毫不含糊,如今杨复恭重新掌权,他却因旧怨新仇被一脚踢开。

此刻他脸上那份“忠臣”

的忧愤,在李晔看来,多少有些刻意。

但李晔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需要任何可能的力量。

“张卿免礼。”

李晔将奏章推过去,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懑和一丝属于年轻人的直接,“睦王自凤翔来奏,荐薛知筹入京,保高仁厚为陇州防御使。

杨复恭…哼,必定横加阻拦!

朕受够了!

朕欲借此二事,在朝堂之上,挫一挫他的气焰!

让他知道,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濬,“张卿久历朝堂,深知其中关节,可有良策?”

张濬双手恭敬地接过奏章,就着灯光细细看去。

他看得不快,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仿佛在权衡着每一个字的份量。

看完,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忧愤:

“圣上!

阉宦弄权,祸乱朝纲,实乃国之大患!

杨复恭跋扈更甚田令孜,视圣上如…唉!”

他适时地打住,一副痛心疾的模样,“臣每思及此,夙夜忧叹,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圣上欲振朝纲,臣…虽位卑言轻,亦愿效犬马之劳!”

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配上他那副情真意切的表情,让年轻的李晔心头一热,眼中期待更甚:“张卿忠义!

依卿之见,此事当如何措置,方能成事?”

张濬浑浊的眼珠在烛光下快转动了一下。

他摸清了天子的意图——年轻气盛,急于摆脱控制,却又缺乏老练的权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