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
深入敌后,孤军作战,一旦被南诏军察觉并围堵,后果不堪设想。
文武坚听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可!
不可啊二位将军!
此计太过行险!
那些小路艰难,万一被蛮子现,我军孤悬敌后,进退失据,必是死路一条!
还是退回荣州稳妥!”
山行章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盯着文武坚:“文防御使,你熟知道路,正好可为向导!
莫非……你怕了?还是说,你宁愿背负临阵脱逃、弃土之罪?”
杨儒也劝道,语气缓和但不容置疑:“文防御使,此虽险招,却是眼下唯一能主动破局、甚至扭转战局的机会。
若成功,你之前失地之过,或可因此功而抵消。
若退回荣州,坐视南诏肆虐,即便大王不追究,这失地辱国的名声,恐怕……”
文武坚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天人交战。
他怕死,但也怕失去权势和地位。
山行章和杨儒的话,像两根针,一硬一软,扎在他的要害上。
他知道,如果自己坚决反对甚至独自逃跑,且不说山、杨二人会不会答应,就算逃回去了,一个“畏敌如虎”
、“弃友军于不顾”
的罪名是跑不掉的,李倚绝不会轻饶他。
而如果参与这次奇袭,虽然危险,但万一成功了,那就是戴罪立功,甚至是大功一件!
权衡利弊,尤其是考虑到未来的处境,那股狠辣投机的劲头终于压过了纯粹的恐惧。
他咬了咬牙,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位将军……既然决心已定,某……某也豁出去了!
陪二位将军走上这一遭!
那些小路,某确实知道几条!”
“好!”
山行章一拍桌子,“事不宜迟!
今夜三更造饭,四更出!
人衔枚,马裹蹄,抛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五日干粮和必备军械!
文防御使,前头带路!”
计议已定,无人再犹豫。
当夜,义宾县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压抑的命令声和细微的忙碌声。
三更时分,五千骑兵悄然集结,在浓重夜色的掩护下,如同幽灵般离开了几乎空无一人的义宾县城,在文武坚的指引下,钻入了南面莽莽的群山之中,向着南诏军后方的开边县方向,开始了这场前途未卜的致命奔袭。
翌日,荣州治所旭川县(今四川荣县)内,气氛同样微妙而紧张。
陵州刺史李继昌和荣州刺史王枭,已经按照李倚之前的命令,各自率领本州兵马在此会师,总兵力约有两万余人。
这两万兵马,成分复杂,既有两州的州兵,也有临时征召的团练乡勇,装备和训练水平参差不齐,与凤翔精锐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关于下一步如何行动,两位刺史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刺史府议事厅内。
李继昌自从救援成都惨败投降过后,一直对强势的凤翔军和李倚心存畏惧。
他捋着胡须,忧心忡忡道:“王使君,大王军令如山,命我等即刻进入戎州境内待命!
如今我等滞留旭川,按兵不动,若是大王怪罪下来,你我可吃罪不起啊!
依我看,至少……至少要把军队开到戎州边境去,摆出个姿态,也好向大王交代啊!”
他被凤翔军一战给打怕了,现在的想法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安稳稳的做好自己的陵州刺史就行。
现在大军开到荣州,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他也希望能向前挪动一些,表明自己“遵令”
的态度。
王枭则是个身材微胖,眼神闪烁的中年人,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笑道:“李使君,稍安勿躁。
大王是让我们进入戎州‘待命’,可没让我们去送死啊!
如今南诏势大,连下戎州数城,兵锋正盛。
山行章那几千骑兵都被逼得只能困守义宾,我等这两万乌合之众,贸然进入戎州,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继昌急道:“可若是按兵不动,大王大军到来,见我等畏敌不前,岂能轻饶?”
王枭阴恻恻地一笑:“李使君,军情万变,我等在此‘整军备战’,‘筹措粮草’,也是为大局着想嘛。
届时如何禀报,还不是你我说了算?总比把军队拉出去,被南诏人一口吃掉要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又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