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律师接待室,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消毒水味和陈旧纸张的气息。
进来一个表情刻板、穿着皱巴巴廉价西装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市法援中心李律师。
他面无表情地摊开一份格式化的法律援助申请书,要求张明远签几个名字。
张明远颤抖着手签完字,眼神却死死盯着对方。
那“李律师”
状似随意地整理着文件,手指在夹在文件中的某页纸背面轻轻划过一行字——那字非常小,只用了几个极其精简的、约定俗成的“暗号”
:
【家人安好,勿念。
做决定,言多必失。
主动坦白自身问题,深刻反省,交代所有合法或不合法的市场行为和金融疏漏。
你懂。
】
没有落款。
但这熟悉的措辞,这“言多必失”
的警告,这“主动坦白”
的指令,尤其是对“市场行为和金融疏漏”
的强调——直指鼎盛集团和他个人账户的烂账,刻意避开任何提及“他人”
、“关系”
、“利益输送”
的可能!
张明远的心沉到谷底,又在绝望中涌起一种荒谬而冷酷的清醒。
弃子!
自己是那颗必须被斩断的弃子!
周维民!
这是周维民递进来的刀!
逼他用自身的污垢,去堵住那条能燃烧到更高处的引线!
他必须自己把脖子主动伸进断头台!
主动坦白?多么可笑的仁慈!
分明是冰冷的绞索!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喉咙里出“嗬嗬”
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极度的恐惧和被人玩弄于股掌的耻辱感如两条毒蛇咬噬着他。
眼前一黑,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本能地想抓住椅子扶手稳住身体,却只摸到冰冷的虚空。
“噗通”
一声闷响!
在彭伟和老顾听到异响猛然推门冲进接待室的瞬间,看到的便是张明远整个人如同破败的麻袋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一股鲜红的血瞬间从他散乱的白间涌出,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晕开刺目的痕迹。
“张明远!”
彭伟怒吼一声冲过去。
看守所长和李律师也惊慌地上前查看。
而就在一片混乱的包围中,张明远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剧痛从后脑蔓延开,但更让他痛苦的是心底那份彻底的绝望和冰冷的指令。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警察抬起他头的瞬间,望向天花板刺眼的日光灯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下浑浊的泪水,嘴唇翕动着,出几不可闻的、带着血腥气的破碎话语:“我…我说…我全部…主动交代…明远集团…资金…是我的问题…我…我个人决定…为了…为了集团…资金周转…我挪用了…交代…我全交代…”
字字句句,都在切割他自己!
断尾求生?
不,是断头保身!
保周维民的身!
他用尽最后的清醒,将那份绝望的忠诚演绎到底。
李律师那张刻板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松缓。
……
此刻,省党校林悦临时的办公室里。
林悦深陷在沉重的红木办公椅里,指间的钢笔无意识地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凌乱而焦灼的曲线。
距离陈志明带着那枚蕴含危险希望的u盘离开,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三十多个小时。
这期间,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任何来自那个熟悉号码的波动。
只有窗外省城灰蒙蒙的冬日天空,阴沉沉地压在心头。
等待,成为了最残酷的刑罚。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刺骨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屏幕上,那个暗红色的“深渊蠕虫”
骷髅图标如幽灵般停留在记忆深处,时隐时现。
桌上的内线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如同炸雷!
林悦的手猛地一颤,钢笔尖在纸上戳破了一个小洞。
是陈志明?看守所彭伟?还是……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住呼吸拿起话筒:“喂?”
“林厅长,”
传来的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