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下属们去送行的,不过却被欧阳戎果断且强硬的拒绝了,让他们各忙自己事去。
众人倒也没强求。
主要是相处这么久,知道这位县令大人不是说什么客套话的人。
于是今日午后,彭郎渡码头的人流并不多。
只有一艘官船停靠岸边,有奴仆力夫们,搬运行李,上上下下。
这些行李都是用马车从鹿鸣街梅鹿苑那边搬来,其中还有不少书箱书卷。
也不知道这位欧阳县令请假回乡一趟,带这么多书卷回去干嘛,都快把梅鹿苑搬空了。
不过这些并没有引起多少怀疑。
今日前来码头送行的人寥寥无几。
龙城县的大多数百姓们都不知道那位萝卜县令请假暂离的事情,而且又不是什么调任离去、永不归来,自然没必要整什么十里相送、父老乡亲赠万民伞啥的苦情戏码。
不过离闲一家人倒是闻风前来码头相送,毕竟梅鹿苑就在苏府隔壁,这么大的搬家动静,自是瞒不住。
一架马车停在码头边的枣树树荫下,避开毒辣辣的午后阳光。
马车外,离闲与苏大郎站在马匹边,一边擦汗,一边朝官船入口方向张望,父子二人脸色都有些担忧焦急。
韦眉与离裹儿薄纱遮面,坐在马车内,也不时掀开窗帘子,眸光朝官船那边频频望去。
母女二人因为是女眷,不便下车。
只是等了这么久,他们却迟迟没有见到年轻县令的身影。
“良翰贤侄是已经上船了吗劳烦姑娘前去通报一声,就说苏府故人前来送行……”
离闲与苏大郎拦住了一个抱着碎包袱、准备上船的梅鹿苑丫鬟,礼貌询问。
可不多时,传回来的答话,却让离闲等人面色失望,
“什么良翰贤侄在忙不方便接待吗……”
不过离闲仍旧锲而不舍,掏出些银豆子,认真诚恳道:
“姑娘能否再去通告下,只是想求见贤侄一面,有些话说……”
梅鹿苑丫鬟摆手婉拒,微微屈膝行礼:
“郎君说了,苏老爷和苏少爷无需多礼相送,只是暂别而已,今日日头太盛,还请诸位早回。”
离闲与苏大郎对视一眼,眼底不禁浮现失望之色。
那一日下午帮忙挡住妙真等洛阳宫人后,欧阳戎转脸就一直是这种淡漠态度,再难回到此前那种时不时串门吃饭、谈笑相欢的深交。
“都怪我,此前不该一直隐瞒良翰贤侄,该早听谢侄女话的……”
离闲垂头丧气,抚须叹息。
苏大郎与韦眉安慰了下离闲,离裹儿清脆嗓音忽然传出马车:
“阿父无需太过自责,说不定欧阳良翰确实是在忙,不便见人呢”
“欸。”离闲一叹。
就在这时,行李装卸完毕,偌大官船缓缓开动,驶离码头。
离闲、离裹儿等人纷纷转头,遥遥望去,隐约瞧见船头甲板上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是欧阳良翰与他身边的银发侍女。
离裹儿轻薄面纱下的粉唇微不可察的轻启:
“真走了吗……请假归乡借口还是……”
“可是鹿鸣街的苏府人家”
就在这时,一个麻衣奴仆跑来马车前,询问了一番,确认离闲等人身份后,奴仆恭敬递书一封:
“县令大人托在下交给苏小娘子一封信。”
离闲等人面面相觑。
“拿来。”
离裹儿嗓音有点小欢喜,一只白皙素手从窗帘内快速伸出,接过信封,奴仆转身离去。
少顷,马车内安静下来,外面的苏大郎忍不住问:
“阿妹,良翰兄怎么说”
苏裹儿不答,妙眸投向江水上缓缓远去的官船,微微眯眼,手中信纸已经不见。
坐在旁边,同样蒙纱的韦眉微怔转头,眼神略微古怪的看着自家闺女与她裙摆绣鞋边、那铺满一地的细碎纸块。
该说不说,撕得倒挺整齐好看,一看就是个老强迫症。
撕纸的蒙纱女郎语气不善:
“呵,没东西留我……他怎么说把你阿妹当传话筒,去给心心念念的谢家姐姐稍一句话……不是,他真觉得我是家里最闲的啊”
苏大郎:“……”难道不是吗他把话咽了下去。
“走吧,回去了。”她没好气。
不多时,离闲一家人或失落或板脸离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后方不远处茶楼上,有一扇窗扉半掩。
“吱呀”一声,窗户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