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隐隐感觉女儿话里有话,只也未有打断,转而安静听着。
就听顾清再道:“若娘亲听知吉娜的来历,只怕更要诧异。”
柳氏目光一动,瞧向女儿。
“方才我只说了公公兄弟七个,可杨家自然还有女儿,这吉娜的曾祖母,便是我公公的长姐。
娘亲需知,南理大族的长女,那也是自小视同男儿那般教养,非只诗书礼节必学,游骑射猎更不能落于人后。
这位长姐后来嫁的是南理另一大族,以中原思维来想,有此等祖辈,吉娜已然金尊玉贵,日常必定养尊处优。
实则非也。
吉娜今年虽才十五,却是自七年前就已陪侍在我身旁,小小年纪,十分能吃苦,全无大族娇小姐的模样。”
柳氏乍听女儿前端叙述,恍惚有种熟悉感,那句“自小视同男儿那般教养”
——适才吵闹正堂时,自己不正正好也才说过同样的话,讲的也正是自己的经历。
虽说柳家原只不过小商门户,不比那种外族大家,但相类的经历,于柳氏而言,也有共感,如此再听后段,却也立刻领会其意。
但等顾清话音落下,柳氏还是补道:“七年前?难道你刚嫁去就把人安排给你?”
顾清摇头接道:
“我知母亲所想,起初我也有此疑问,后来才知,吉娜早在三岁时就已接去杨家生活,而她过去杨家,也非因着她在父母那边不得重视,事实恰恰相反。
因着杨家无论事实地位或经验资源,与中原的交流都更多样便捷,单就请至杨家教授课业的先生就更多。
实则杨家女儿嫁出后,只要条件允许,无论男女,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回杨家来住,再是如何,也会在杨家跟着念上四五年书。”
柳氏忽觉有好几样念头同时窜入脑中,目光一滞,再到开口,惟有感叹:“想不到南蛮野地,竟有此等人家,倒是比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顾清轻轻“嗯”
了一声,目光里飘过一抹不明神色,嘴上道:“如今母亲可能理解,我的这件事为何没有瞒着吉娜。”
柳氏点头:“若是这种缘故,确也瞒不了——”
稍只一顿,接道,“又或者,不瞒也是一种办法。”
顾清挽着母亲,闻言没有任何肢体反应,只那嘴角,已悄然一勾。
屋内母女对话,动静不大,屋外云珠等在门廊下,看似无有举动,实则这几年跟着自家小姐远赴南理,早已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以当侧边叮铛声起,她已即刻仰面抬眼,循声看去。
就见一抹幽蓝的身影顺着侧廊往这边来,来人正是吉娜。
清脆的铃铛声也随着人的接近越来越响,正是系在吉娜腕部的铃镯所起。
云珠已然提前转身,迎着人走去,并一路抬手,示意噤声。
铃响中止,吉娜灵动的双眸往主屋一瞥,朝着已到身前的云珠小声问道:“姑奶奶睡着了?”
云珠摇头:“大小姐在和太太说话。”
吉娜一听,嘴巴圈圆“哦”
了一声,却也上来贴近云珠道:
“方才我在那屋督促丫头们整理东西,不是还有几个是这家丫鬟吗?我便打听了一下,说是要跟着咱们一道在这里伺候姑奶奶的,瞧着倒也是些伶俐人,可惜这才刚见,瞧着应是有些认生,却是不肯与我多说。”
云珠淡淡道:
“顾家好歹也是一方富商,对于下人的管教自不松懈,也别说这家,便是咱们那里,你又见过有哪个下人会第一回见面就跟人多言语的。”
吉娜鼻头一皱,冲着云珠“哼”
了一声:
“云珠姐姐好没意思,你倒还说别人,却不看看自己,好歹我也跟你认识这么些年,至今都不觉得你肯跟我多言语,日常公事公办,倒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云珠任由吉娜贴着自己,未有任何躲闪举动,只平静答道:“云珠不过一名丫鬟,哪里能与吉娜小姐相提并论。”
吉娜牛眼一瞪,却是抬手就掐在云珠两颊,逼迫云珠与自己正脸对视,并故意做出恼怒表情,皱眉道:
“胆敢和我讲究这个,快些把话收回去,快些说你说错了。”
吉娜如此动作,自然牵动铃镯再响,云珠饶是镇定,被近在耳畔的铃声反复吵嚷,不觉也微皱了眉,只这变化稍纵即逝,也不还手,也不阻挡,依旧任由吉娜继续掐着脸颊,却仍语出镇定:
“云珠比不得吉娜小姐尊贵,在南理如此,到了这里更是如此,若掐打云珠能让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