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程听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苏绾卿身上,带着些许温柔:“你接着说,周嬷嬷聚赌一事,还有什么凭证?”
柳氏在一旁听得牙痒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秋姨娘那番话听着公允,句句都在替苏绾卿说话,明里暗里都在影射她这个主母处事不公,当真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
她死死攥着帕子,却不敢再插话。
苏景程此刻的脸色本就难看,她若是再顶嘴,反倒坐实了主母处事不公的名声。
秋姨娘似是没瞧见柳氏的怒色,只柔声对苏景程道:“老爷,周嬷嬷毕竟是柳夫人身边的人,若真有不妥,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免得污了夫人的名声。”
“夫人平日里做事有章法,定不会包庇罪奴。”
这话听着是在为柳氏着想,实则又堵死了她辩解的退路。
苏绾卿吸了吸鼻子泪水又涌了上来,带着哽咽,头低着不肯抬头,似是为方才的行为感到羞愧,又怕父亲责骂。
“那日我去给祖母送新做的点心,提着食盒路过假山时,听得护卫对着周嬷嬷说说‘周嬷嬷等下又输一局,嬷嬷可要去偷银钱’,还听见骰子落地的‘哗啦啦’声,错不了的。”
“他们还一起谈笑,许是多人,女儿并未上前看清是何人。”
她抬手抹了把泪,头依旧低着:“女儿当时吓了一跳,母亲治下竟有人敢赌钱,还是周嬷嬷,又想着给祖母送了点心便去告知母亲。”
“让她带人抓个人赃并获,谁知再回去时他们都不在了,女儿有觉得母亲不会信,便压在心中,不与人说。”
“今日母亲这般,趁我与春桃都不在府中,竟查出春桃私拿金簪,不是母亲诬陷女儿吗?”
这话听得苏景程眉头又皱了起来,指节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思考苏绾卿的话语如何。
苏绾卿见他神色微动,哭得更凶了,拉着春桃的手哽咽道:“方才若不是春桃拦着,女儿此刻已是黄泉路上的人了。”
“母亲送我的侍女去官府,这让女儿可怎么见人,父亲,若是我的母亲还在,女儿会是这般境地吗?女儿想要母亲——”
随后,苏绾卿不再言语,只小声哭着,不敢抬头看苏景程,许是觉得方才的话语太过放肆,怕苏景程怒。
苏景程看着苏绾卿这副模样,觉得她像极了当年白氏。
母亲——
苏绾卿想要母亲。
苏景程心头猛地一颤,沉默了,看着眼前哭作一团的两人,春桃跪在地上,苏绾卿靠在秋姨娘怀里。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
前日才刚平息了胡氏在母亲面前哭诉月钱不够用,今日又闹出这等丫鬟聚赌、主母卖的闹剧,苏景程捏着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若是白氏还在,许会这个时候帮他揉揉头吧。
他好像许久都没想起白氏了。
苏绾卿的祖母吴氏是他的生母,可自他记事起,母子间便少有寻常人家的亲昵,总是带着审视。
吴氏生了他和弟弟苏景游两人,父亲并未有妾室,外人看来倒也和和美美,家庭和睦。
可是苏景程一直不知为何母亲吴氏对他一直不闻不问,从未苛责过他,总是叫他读书写字。
但苏景游便不一样了,吴氏极喜爱苏景游,弟弟小他三岁,在他有记忆以来,吴氏只抱着弟弟,从未抱过他。
但幼时的他虽有些不满,但时常安慰自己,许是母亲太过看重他,希望他往后继承苏家时,能护好他们,故而对他严格。
苏景程也不知为何自己这般,若是苏家没有被蒙冤,应该不会知道吴氏不喜他吧。
父亲走时,他才十六岁,而后第二天被被告知父亲贪污,一夕之间跌落泥潭。
他已是知是,知道父亲为人不可能做出贪污一事,定是被人陷害。
他那时还未有官位,又没了世家身份,无法凭世家子弟身份入朝为官,只能去官府前求情。
他还记得,是在父亲的灵堂前,他的堂叔,父亲的弟弟便揣着算盘上门了。
“景程年纪太小,毛都没长齐呢,苏家的产业该由长辈代管,等你长大了再说不迟。
祖宅和铺子分一分,孩子们也能好过些,总不能让景游跟着你受穷。”
他们对着他说道,要苏景程分家产。
平日里的温情灰飞烟灭,还有些奴仆夜晚时卷着银钱逃走,但又被官差抓住,只是没了银钱。
苏景程也不知道银钱是被偷了花了,还是被勾结做局偷盗。
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