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 陈启明博士(2 / 10)

偏天 黑月幻想szs 8524 字 9天前

他的视野里,城市的轮廓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的诡异几何形态,建筑物的线条扭曲、缠绕,仿佛随时会坍塌或变形。

行人们(尽管此刻街上几乎空无一人)的动作在他眼中分解成一系列支离破碎的、毫无意义的肢体语言。

他们的交谈声,即使偶尔传来,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充满了隐喻和双关,需要他费力去解读那背后隐藏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深意。

这是一种有意识的疯狂。

他清醒地选择沉溺其中,如同一个酒鬼清醒地选择饮下毒酒。

他冷静地观察着自己的思维如何像脱缰的野马,奔向逻辑无法触及的疆域。

他记录下这些疯狂的念头,不是为了寻求理解或认同,仅仅是因为记录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存在的证明,一种对抗虚无的微弱抵抗。

他走着,脚步没有停歇。

穿过空旷的广场,拐进一条更加狭窄、更加阴暗的街道。

这里的建筑更加破败,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石。

雨水汇集成溪流,沿着坑洼不平的路面流淌,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

路灯早已熄灭,只有远处高架桥上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短暂而刺眼的光芒,随即又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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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无声的迷宫中穿行。

每一个转角,都可能通向未知的、或许更加荒诞的场景。

墙壁上涂抹着模糊不清的涂鸦,有些像是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有些则只是随意的、愤怒的泼洒。

他试图去解读它们,试图从中找到某种线索,某种意义,但一切都是徒劳。

这座城市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谜语,而他,是那个执着的、却注定一无所获的解谜者。

森中领曾经是革命军里的人类领,但“工程师伊姆文明”

最终战胜了他,将他关在完全灰色的监狱里。

“工程师伊姆”

这时来找他。

“太阳之血,那枚巨卵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的文明竟然从未见过这种生命形式”

森中领:“它”

不存在于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历史,不都被你们抹去了吗?

“森中领”

的大脑本身就可以说是一本历史书,但他自己删掉了关于黄金时代的一切,工程师伊姆扫描了他的大脑也做不到,于是工作又交给了江忘川和张君雅二人。

张君雅:这是为什么?太阳之血这些年一直被澳海城当夜晚的光源来用,也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忘川:我还以为只是一个大点的彩灯,关键词“黄金时代”

也搜索不到了,历史都被“前辈们”

修改完了,留下一个脏屁股让咱们俩去擦……

灰。

无边无际的灰。

不是晨曦微露时天际那抹朦胧的灰,不是暮色四合时大地笼罩的灰,也不是阴雨绵绵时天地一色的灰。

这里的灰,是剥离了所有色彩、所有温度、所有生命迹象的绝对存在。

它弥漫在空气中,沉淀在每一粒微尘里,凝固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甚至连森中领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这种灰烬般的涩味。

他坐在那里,或者说,瘫软在那里。

曾经支撑他领导千军万马、撼动世界的躯体,如今像一截被遗弃在废墟深处的枯木。

并非因为衰老,也不是因为伤病,而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一种被抽走了灵魂内核的空洞感。

他的头早已花白,杂乱地铺散在同样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额头上,像是冬日里未融的霜雪。

那双眼睛,曾锐利如鹰隼,能洞察人心,能预见未来,此刻却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近乎熄灭的火星,在灰暗的瞳孔深处顽强地闪烁着。

这里是“监狱”

,一个概念化的存在,一个由纯粹的“无”

构筑的牢笼。

没有铁栏杆,没有高墙,甚至没有明确的边界。

他就“坐”

在这片虚无的灰色之中,感觉不到身体的轮廓,仿佛自己也正在慢慢溶解,化为这无处不在的灰的一部分。

他们剥夺了他的自由,剥夺了他的记忆,试图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

有些火种,即便在最深沉的黑暗里,也能找到一丝缝隙,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