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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像是被戳破了的琉璃盏,碎裂开来,泼洒下大片大片的、粘稠的赤红色。
那是晚霞,亦是劫火。
残阳几乎被浓墨般的乌云彻底吞噬,只在天际线上挣扎着,苟延残喘般地抛洒着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和热,映照着孤悬于万仞绝壁之上的、一座早已废弃的古祭坛。
祭坛中央,矗立着一个身影。
他一身玄衣,早已被不知是汗水、雨水,还是血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却略显单薄的轮廓。
曾经清俊如玉的面容,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一件被狂暴力量硬生生撕裂后又胡乱粘合起来的瓷器。
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亮得……令人心悸。
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疲惫与决绝。
他是九霄云君。
曾经,也有人这样称呼他。
如今,这个名字代表的,只是一个活在地狱边缘的孤魂。
他的脚下,是龟裂的石板,缝隙间渗出丝丝缕缕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黑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种更深沉、更古老、仿佛能腐蚀灵魂的魔气。
这一切,都源于他手中握持的那柄刀。
一柄看似朴实无华,甚至有些陈旧的刀。
刀鞘是鲨鱼皮所制,呈深邃的暗紫色,没有任何纹饰,只在吞口处隐约可见一抹幽幽的、如同深渊凝视般的黄芒。
刀身狭长,弧度优美,却隐隐散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暴戾。
它有一个名字——幽冥黄泉。
这柄刀,本不该属于他。
它是他那位如今已化为一缕残魂、永远被困在这刀身之中的师尊,昔日威震九天十地的明镜魔尊,留给他的最后遗物。
或者,说是诅咒更为恰当。
“师兄……”
一个声音,轻柔得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阻隔,在他耳边响起。
九霄云君缓缓抬起头,漠然的眼神似乎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刀鞘。
残阳最后一丝余晖,恰好落在他身侧不远处。
那里,还倒伏着两道身影。
一女一男。
女子一身素白长裙,如今已是染血的素缟,如同雪地里一朵凋零的红梅。
她容颜绝世,纵然生机断绝,那份冰山雪莲般的清冷气质依然令人心折。
只是那双曾饱含依赖与信任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
她是雪魄冰姬,他的小师妹,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着“师兄”
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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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则是一身青衫,同样被利刃洞穿,鲜血浸染了衣襟,但他依旧保持着一种挺拔的姿态,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的面容俊朗,带着一丝温和的书卷气,只是嘴角残留的一丝狞笑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鸷,破坏了这份原本的温文尔雅。
他是苍梧云客,他的小师弟,那个曾经被他一手带大,视若亲弟的少年。
他曾无数次在危难之际,挡在他身前,用自己尚显单薄的身躯,为他扛下致命的攻击。
他们,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师弟师妹。
他们,都曾是他想要守护的存在。
他曾以为,他们会像师门里那些最纯粹的情谊一样,相伴终生,不离不弃。
他甚至在心底深处,一直将自己代入着一个兄长的角色,默默地付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脆弱的平衡,只因为他害怕失去,害怕那所谓的“弱肉强食”
的法则,会侵染到他们之间。
可惜,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高估了自己的善良,低估了人心的贪婪。
他更没有想到,那所谓的“师门教诲”
,所谓的“强者为尊”
,早已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啃噬着所有人的灵魂,包括他最珍视的这两个人。
他的目光,缓缓从雪魄冰姬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苍梧云客的尸体上。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师兄,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并且不惜为他硬抗九天神雷,为他博取一线生机,让他得以突破桎梏,问鼎上仙之位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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