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的藤蔓此刻正以反物质运动轨迹倒卷回来,末端开出血肉模糊的花朵。
“概念压制?“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终于意识到自己踏入了怎样的领域。军校教材里关于“认知污染“的警示在此刻具象成实体——他的左腿正在消失,不是被吞噬,而是从存在本身被擦除。
暗红月光穿透浓雾的刹那,罗曼听见锁链崩断的声音。
那声响像是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又像是被活埋者指甲刮擦棺椁的悲鸣。当第一道阴影自地底升起时,食人花发出幼兽般的呜咽,那些布满甲骨文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成灰。
“他们称我为饥馑之喉。“沙哑的嗓音裹挟着青铜编钟的震颤,某个庞然巨物自地壳深处攀爬而出。罗曼的夜视仪瞬间过载爆裂,但残存的视野足以让他看清那具躯体的轮廓——分明是人形,却由流动的暗金色金属构成,关节处生长着类似骨瓷的结晶,胸腔位置镶嵌着颗布满血管的球状核心。
江南式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当青铜巨人迈动步伐时,罗曼发现自己在流血。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伤口,而是某种更精微的存在正在消逝。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持枪的右手分解成磷火,那些跃动的火苗组成西夏文般的字符,在落地前就蒸发殆尽。
“别碰他!“苍老的嘶吼突然炸响。罗曼转头看见八个穿着各异的身影从虚空跌落,最前方的老者手持青铜爵,爵身饕餮纹正在吞噬他脚下的土地。当老者试图结印时,他的手臂突然如蜡油般融化,露出皮下蠕动的青铜丝线。
饥饿之子发出愉悦的颤鸣。
那些被称作英灵的家伙正在经历可怖的异变。穿唐铠的男人长出骨刺贯穿了咽喉,戴黄金面具的少女发间钻出蕨类植物,最骇人的是那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的脊椎正在玻璃化,每节椎骨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剪影。
“原来你们连时间锚点都忘了。“巨人的声带振动着掀起飓风,罗曼的军装开始片片剥落,露出皮肤上浮现的古老铭文。那些文字与他三天前在敦煌见过的西王母祭文产生共鸣,在皮下形成灼热的回路。
当第一个英灵彻底崩解时,罗曼终于想起祖父笔记里的只言片语。那些关于“饕餮宴“的记载,那些被刻意抹去的基金会档案,此刻在血管里沸腾成滚烫的真相——他们召唤的根本不是什么英灵,而是被文明圈养的灭世饥荒。
青铜巨人的手掌按向地面时,整个雨林突然陷入死寂。罗曼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积水里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在演绎不同的死亡结局。当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开始崩塌时,他听见了那个贯穿三个文明的耳语:
“吃。“
饥饿之子发动的一点点灭世能力,整个燃烧之岛被一分为二,一半极昼,一半极夜。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扑在脸上时,我正站在观星台的青铜栏杆前擦拭望远镜。暮色将琉璃瓦染成血锈色,观测日志上未干的墨迹洇开“大潮汐前兆“几个字。忽然间,整座岛的云层都燃烧起来,那些赤红裂隙像是被无形巨斧劈开的丝绸,露出其后猩红的苍穹。
“第七镜面出现相位偏移。“学徒捧着星盘的手在发抖,青铜罗盘的指针正以三倍速逆时针旋转。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镜片倒映出天穹深处那个不断膨胀的黑色漩涡——那是饥饿之子苏醒的征兆。
海浪突然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北境冰川传来雷鸣般的轰响,七百年前冰封的火山群开始喷发荧蓝岩浆,那些液态的火焰在半空凝结成钟乳石般的冰棱。观测塔开始倾斜,我看见东南角的玄武岩地基正在融化,沥青般的物质顺着石缝爬满整座建筑,像某种生物的触须。
“他们来了。“老祭司的龙头杖戳碎地砖,裂纹中涌出沥青质地的黑潮。这位曾见证过三次月蚀的老者布满星斑的脸上,此刻正浮现出某种狂热的虔诚,“当双生子撕开世界膜,永恒的黑夜与白昼将重塑因果。“
燃烧之岛北境的冰川在尖叫。
我亲眼看见三千米厚的冰盖裂开蛛网状缝隙,那些被封印了七个纪元的幽蓝火焰喷涌而出。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凝固的星屑在燃烧,每朵火苗里都游动着磷光构成的小鱼,它们在热浪中翻腾着组成古老的符文。冰川融化的冰水尚未落地就蒸腾成雾,雾珠在半空凝结成六棱冰晶,折射出无数个燃烧的太阳。
守夜人军团的银甲在强光中熔化成银水,顺着骑士们的盔甲纹路爬行,在地面汇聚成发光的溪流。他们惊恐的呼喊声被高温扭曲成尖锐的哨音,有人试图用冰斧劈开滚烫的地面,却在触碰岩浆的瞬间化作白骨。那些骨殖在余烬中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