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整了整有些散乱的髻,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走,咱们也瞧瞧去。
说不定……”
母女俩跟在那些下人们身后匆匆走出府门,刚踏出朱漆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平日里还算宽敞的街道此刻竟显得拥挤不堪,两旁的百姓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像一群待哺的雏鸟。
“让让,让让!”
秦姨娘用帕子掩着鼻子,拉着女儿挤到前面。
只见青石板路上,不同颜色的仪仗队如彩龙般蜿蜒而过。
先是绛紫色的队伍,十六名金甲卫士开道,后面跟着鎏金马车,玄色车帘上绣着四爪莽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梁州王的仪仗!”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对同伴说,“瞧那车顶上的金葫芦,是梁王府的标志。”
紧接着是靛青色的队伍,乐仗吹奏着庄严的曲调,二十四名侍卫手持长戟,寒光凛凛。
中间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面容肃穆。
“冀州王殿下也来了!”
人群中有老者惊呼,“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王爷同时进京。”
赵巧儿看得眼睛直,不自觉地攥紧了母亲的袖子:“娘,这些王爷怎么突然都……”
秦姨娘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你傻呀?前几日皇宫里那场大火你忘了?我听说啊……”
“嘘——”
旁边一个卖糖人的小贩突然打断,“这位夫人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母女俩悻悻地闭了嘴,但眼中的激动之色却更浓了。
大景朝九州七十二县,除了赵樽的苍州是封的异姓王外,其他各州藩王都是景帝的兄弟。
连街边卖菜的都知道藩王无诏不能进京,如今藩王同时进京,这阵仗……
“娘,你说哥哥苍州王赵樽会不会也回京了?”
赵巧儿突然眼睛一亮。
秦姨娘掐了女儿一把:“叫什么哥哥!
要叫王爷!”
虽然如此说,但她自己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若是苍州王也回京了,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两人站在台阶上,看着那气派又威武的队伍,早把先前的争吵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巧儿已经开始盘算要买哪家的胭脂水粉,秦姨娘则盘算着怎么从赵樽那里要回王府的地契。
“娘,你快看!
那是不是苍州的旗帜?”
赵巧儿突然踮起脚尖,指着远处一队人马叫道。
秦姨娘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随即又失望地摇头。
“那是荆州王的队伍。
你哥哥……咳,我都还不知道苍州王的旗帜是什么颜色的。”
母女俩伸长脖子在队伍中搜寻,却始终没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直到最后一位王爷的仪仗也消失在街角,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她们才不得不承认——赵樽没有来。
“这些可都是皇上的亲兄弟。”
旁边一个穿着绸缎的商人打扮的人说道,“异姓王哪有这个资格?”
秦姨娘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拽着女儿往回走,嘴里却还念叨着。
“就算现在没来,等事情定了,总该召异姓王进京的。
到时候……”
她一路走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看那对母子还敢不敢把我们丢在这破院子里不管!
他要是敢不管咱们,我就去官府告他不孝。”
赵巧儿也跟着点头,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又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钗玉镯的样子。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几个下人正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赵巧儿母女俩在这里议论着赵樽一定会给她们带来好生活,永安城那边的赵樽就觉得鼻子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嗯!
是谁在想我了?”
赵樽蹲在地上揉了揉红的鼻子,煤灰在他古铜色的脸上留下几道滑稽的黑痕。
太阳太烈,他正躲在彩钢瓦棚子上看大胖头摆弄手动蜂窝煤机。
正拿着木工工具在一旁忙碌的大胖头转过头来,他那一身精干的短打早已被煤灰染成了灰色,活像个挖煤的民夫。
他咧开嘴,露出一排与黑脸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牙:“呵呵,要我说,是谁在骂你吧!”
赵樽拍了拍身上的煤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