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批逃兵!”
夕阳下,黑压压的人影正沿着官道蠕动而来。
肖正飞眯起眼睛,铠甲在余晖中泛着暗红的光。
“传令下去,再支几口大锅。
告诉兄弟们……”
他蹙着眉拍了拍腰间的手枪,“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逃兵,是苍州的新兵!”
暮色渐浓,县衙前的一排灯笼次第亮起。
登记处的毛笔在名册上沙沙作响,将一个个颠沛流离的名字,郑重地写入苍州的竹简……
第二日午后,烈日像一盆烧红的炭火倒扣在头顶。
官道两旁的柳树蔫头耷脑,叶子卷了边,蝉鸣声嘶力竭地刺透凝滞的空气。
几辆辆外观华贵的马车碾过滚烫的青石板路,在魏府门前缓缓停下。
车帘掀起,魏大宝撑着油纸伞钻出来,伞面上绘着的青竹图案已经被烈日晒褪了色。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又一路颠簸回来的他瘦得颧骨凸起,月白色绸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微微飘荡。
“三姨娘,夫人,到家了。”
他的声音透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姨娘扶着年轻的主母下车,抬头看到门楣上的匾额,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魏府”
的匾额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黑底金字匾——“苍州医院”
。
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进进出出,犹如集市。
还有个拄拐的老汉,正坐在他们家常摆兰花盆的台阶上喘气。
“这……这是走错了吧?咱们的家呢?”
魏大宝的夫人一脸懵逼。
她记得离家前几日,门上的石狮子刚重新描过金粉,现在左眼却缺了一块,像是被人用铁器生生凿去的。
魏大宝移开油纸伞,倒退两步看了看左右。
绸缎庄的招幌还在老位置,街角卖糖人的张瘸子也正在摊子上打瞌睡。
周围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为何独独他家……
他喉咙紧,转头拦住一个挎着药包出来的妇人:“喂!
这里明明是魏府……”
“早没啦!”
妇人抹了把汗,“官府将这里改成医馆了,说是给穷苦人瞧病只用三文钱。”
她突然瞪大眼睛,目光在魏大宝身上来回打量。
“您……您不是魏老爷吗?”
隔壁茶行的陈掌柜端着茶盏闻声跑来,茶渍在衣襟前溅成一片褐斑。
他一把将魏大宝拽到巷子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
“魏兄怎么会来的?不是说您谋害皇亲下了死牢?”
“呃……”
魏大宝一噎,脸上顿时一副哭相:“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都是误会,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陈掌柜的嘴还在张合:“骆大人亲自带兵抄的家,那些瓷器字画财物装了二十多车啊,你家的那些产业……”
他说着又忽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眼街上巡逻的差役。
魏大宝夫人的身子晃了晃,扶住墙壁才没跌倒。
“啊?对,还有产业。
老爷,我们快去看看咱家的产业啊!”
三姨娘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
魏大宝如梦初醒,拉着两个女人转身就往前跑去。
转过两条街,他远远看见自家“云来客栈”
的旗幡竟换成了“新兵驻地”
的木牌,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兵卒。
“这位军爷,”
魏大宝强压着火气,上前拱手询问,“不知这客栈原来的掌柜……”
“不知道,走开点!”
兵卒的枪杆横过来,“再靠近就按细作论处!”
米行那边更糟。
三间打通的铺面里挤满了兵卒,他们或在搬动里面的物品,或在忙着打地铺……
自己的客栈被那些兵油子占了,直到暮色四合时,他们终于在城西找到了一间,对于魏大宝来说还算能住人的客栈。
那客栈的门轴转动时出垂死般的呻吟,大堂里只有一盏豆油灯,照得掌柜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三间上房。”
魏大宝摸出一块银角子。
“客官,现在只剩柴房了。”
掌柜舔舔手指捻开账本,“近日城里到处住满了苍州的新兵。”
魏大宝与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日,他们都看到了清水县里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