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午后,阳光透过办公室的木格窗,斜斜落在漆皮有些斑驳的办公桌上。
一位温润老者静静守在电话旁,指间夹着的烟卷已积了长长一截灰烬,却忘了弹。
他一生历经风雨,早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却罕见地显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是的,基本不抽烟的他,此刻居然需要借助烟草来强行提神。
墙上的挂钟“滴答”
作响,秒针每跳动一下,都像敲在老者的心尖上。
他抬眼望了望钟面,时针刚过15:o1,分针正贴着“1”
字的边缘,可桌上的电话依旧静悄悄的,连一丝鸣响的征兆都没有。
老者的眉头轻轻蹙起,平日里总是舒展的眉宇间,第一次染上了肉眼可见的局促。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划过额角的细纹,又低头看了看掌心,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薄汗。
“怎么还没消息……”
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这话不像在问谁,更像在跟自己较劲。
这位历经烽火、见过无数风浪的老者,曾在枪林弹雨中稳如泰山,曾在百废待兴时从容布局,可此刻,面对戈壁滩那头的等待,他竟难得地失了平日的沉稳。
其实也怪不得他。
“大小姐”
的事,哪里是一件普通的试验?那是举全国之力攒起的底气啊。
从立项那天起,无数的老师傅们就把铺盖卷搬进了车间,连续几年没回家,用最原始的手工校准,硬是赶制出了项目需要的每一个精密构件。
光学仪器厂的工人们守着熔炉,熬了无数个通宵,把玻璃磨成精度达ooo1毫米的高摄影机镜头,镜片上的光缝细得能穿过一根头丝。
攀枝花的矿山里,矿工们顶着4o度的高温下井,用钢钎凿、用手推车运,把富含钒钛的铁矿石一车车送出来,那是反应堆核心部件的原料。
还有全国26个省市的科研院所,搞机械的、搞电子的、搞化学的,甚至搞气象的专家,都放下手头的活,背着行李往戈壁跑。
全国人民节衣缩食省下的资源,如同血液般源源不断输向那遥远的戈壁。
它承载的,是一个民族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渴望,是打破桎梏、赢得尊严的终极筹码。
多少人熬白了头,多少人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多少人把家安在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这哪里是一个试验?这是千万人攥着劲,想给祖国撑起一把“保护伞”
啊!
秒针依旧冷酷地向前奔跑,一圈,又一圈。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寂静的办公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悄然漫上老者的心头。
万一……失败了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幽灵般盘旋。
失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他深邃的眼眸中骤然迸出一簇火焰,像是要驱散所有阴霾。
无非是重头再来!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这条路,从来就不平坦,当年爬雪山过草地的万水千山都等闲视之,如今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理性的思虑紧随其后。
若是真的失败,外面虎视眈眈的压力必将如海啸般汹涌而来,那些封锁、嘲讽、扼杀的手段恐怕会变本加厉。
这千钧重担,这内外交困的局面……
我们,扛得住吗?
“咚!”
“扛不住也得扛!”
老者猛地攥紧右手,然后重重地捶在桌面上。
桌上的搪瓷茶杯被震得晃了晃,茶水溅出几滴,落在铺着的蓝布桌布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他盯着那水渍,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就算再难,也不能让祖国在威慑面前低头!
就在这时,“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老者几乎是立刻就抓起听筒,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抖,贴在耳边时,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老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稳稳拿起话筒。
线路那头传来清晰有力的汇报:"
长!
邮电部已按最高标准完成电话会议室搭建,张同志将在此进行现场情况汇报!
"
"
吁……"
老者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刚刚稍缓的心跳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