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常的、近乎平凡的琐碎时光,像温水一样,慢慢浸润着严瑾紧绷的神经和千疮百孔的心。
这段时间他没有立刻恢复什么重要的记忆,但脑海中那些血腥暴戾的画面,似乎被这些鲜活的、充满生机的景象逐渐覆盖、冲淡。
他依旧戴着那张平凡的面具,陈渔也依旧白纱遮面。
他们混在茫茫人海中,就像三个最普通的旅人,享受着中州皇城的繁华与喧嚣。
纪怀很少再提及墨山,也很少过问严瑾的身体状况,只是偶尔在他体内气息不稳时,会看似随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渡过去一丝平和的灵力。
他也从未试图撮合严瑾和陈渔交流,仿佛真的只是带他们出来散心。
但严瑾能感觉到,这种“轻松日常”
本身,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引导。
让他放松,让他观察,让他感受,让他这颗一直沉浸在杀戮与绝望中的心,重新接触到“生活”
本身。
这一日,三人在一家临河的茶楼听书归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严瑾看着走在前方、正兴致勃勃跟卖糖人的老伯讨价还价的纪怀,又看了一眼身旁安静行走、裙裾微扬的陈渔,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
“二师兄,谢谢。”
纪怀买好了糖人,转身递给他和陈渔一人一个兔子形状的,闻言眯眼一笑,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暖:
“谢什么?师兄我带师弟出来玩,不是天经地义嘛?”
他咬了一口自己的糖人,含糊不清地说:“日子还长着呢,慢慢逛,慢慢看。
中州……有意思的地方还多着呢。”
严瑾握着那甜丝丝的糖人,看着纪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总是盛满笑意的眯眯眼,心中第一次对这场看似漫无目的的中州之行,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期待。
或许,找回自己,未必一定要伴随着痛苦和血腥。
在这样的日常里,一点点拼凑,也是一种可能。
中州皇城的繁华似乎没有尽头。
纪怀依旧每日兴致勃勃,带着严瑾和陈渔流连于各式各样的场所。
他们品尝过西市百年老店的灵髓豆腐脑,听过南城戏园子咿咿呀呀演着的仙凡恋曲,甚至还在纪怀的怂恿下,去城东的灵兽坊围观了一场毛茸茸的低阶灵宠拍卖会。
严瑾脸上的面具和陈渔的白色面纱,让他们很好地融入了人群。
他的心神在这些看似无意义的闲逛中,确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体内那混乱的力量似乎也沉寂了许多,只是偶尔,在穿过某些特定街区,或是感受到某些强大气息时,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而陈渔则是依旧安静,但严瑾能感觉到,她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隔绝于世,偶尔会对某件精巧的民间工艺品或多看一眼,或在茶楼听到有趣的故事时,面纱会极轻微地动一下。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和的表象之下,严瑾那内心深处被杀戮锤炼过的直觉,偶尔会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那视线并非来自普通路人,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探究,尤其会在陈渔身上多停留片刻。
他将这种感觉悄悄告诉了纪怀。
但是纪怀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啃着新买的糖葫芦,含糊说道:
“中州嘛,人多眼杂,难免的。
放心,有师兄在,翻不了天。”
他看似不在意,但严瑾注意到,之后纪怀带他们走的路线,会下意识地避开一些人流过于复杂密集的区域。
自己这位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算命先生一样的二师兄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
这一日,纪怀收到了一份鎏金请柬。
“玲珑阁月度拍卖会?”
纪怀挑了挑眉,对着请柬吹了口气,“倒是巧了。
听说这次有不少好东西,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玲珑阁位于内城边缘,是一座气势恢宏、宝光四射的九层琉璃宝塔。
出示请柬后,一队身着统一服饰、修为不低的侍者恭敬地将三人引至二楼的一间雅致包厢。
包厢前方是单向水晶幕墙,可以清晰看到下方巨大的圆形拍卖台和周围层层叠叠、座无虚席的散座。
拍卖会气氛热烈,各种丹药、法器、天材地宝层出不穷,引得台下惊呼连连,竞价声此起彼伏。
纪怀偶尔也会出价拍下几样小玩意,多是些味道独特的灵果或是古籍拓本,对真正的重宝似乎并无兴趣。
严瑾和陈渔安静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