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李振山接到前线急报,明军一支偏师绕过正面防线,企图穿插至望北城后方,截断粮道。
负责阻击的一支清军小队陷入苦战,请求支援。
将军的大帐内气氛凝重。
李振山麾下兵力早已捉襟见肘,能机动的部队少之又少。
派哪支队伍去?
派多少人?能否及时赶到?
这些全部都是难题。
那几位被紧急召来的校尉争论不休,有的主张集中兵力正面强攻缓解压力,有的建议分兵迂回,但都风险极大。
李振山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那处被标记为“野狼峪”
的地方重重敲击着,显然难以决断。
严瑾在一旁安静地磨墨,目光偶尔扫过地图,脑海中迅勾勒出野狼峪的地形、敌我双方可能的位置、以及周围可供利用的环境。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整理旧档的老文书,在翻找一份关于野狼峪周边地貌的陈旧卷宗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笔洗,墨汁泼洒,恰好污损了地图上野狼峪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混账!”
一名脾气火爆的校尉当即怒斥。
老文书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告罪。
李振山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但看着那被墨迹模糊的区域,眉头皱得更紧。
地图不清,更添变数。
严瑾心中一动。
这是一个契机。
他上前一步,对着李振山躬身道:“将军,小人……或可补全此处地图。”
帐内众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看向这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小文书。
李振山也有些意外:“你?你如何补全?”
严瑾恭敬道:“小人前几日誊录过往军报及地方志杂录,曾见数份文书提及野狼峪周边地貌,尤其对其东侧一条名为‘一线天’的废弃猎径有所描述。”
“此径极为隐秘,堪容一人通过,但若能利用,或可出奇兵。”
他顿了顿,继续道:“方才观地图被污之处,恰好是‘一线天’出口大致方位。
小人或可凭记忆,将其补绘于图上,并标注大致路径。”
李振山眼中精光一闪:“你确定?”
“小人不敢妄言,愿尽力一试。”
严瑾态度谦卑,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取干净绢布来!”
李振山当即下令。
很快,一块白绢铺开。
严瑾提笔,蘸墨。
他没有立刻下笔,而是闭目沉吟片刻,仿佛在回忆。
实际上,他是在脑海中将之前看过的所有相关信息瞬间整合、推演,并结合对地形走势的理解,构建出最合理的路径。
当他睁开眼时,眼神清澈而专注。
笔尖落下,线条流畅而精准,不再是抽象的画道笔痕,而是极其写实的地形勾勒。
山势、密林、溪流、以及那条蜿蜒隐秘的“一线天”
猎径,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绢布上,甚至比原地图上被污损的部分更加详细、清晰!
他画的不仅是地图,更在几处关键节点,用极细的笔触标注了可能的伏击点、了望死角,以及通过所需的大致时间。
帐内鸦雀无声。
几位校尉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年轻的文书。
这份绘图功力,这份对地形细节的记忆与理解,绝非常人所能及。
李振山看着那幅补全的地图,目光越来越亮。
他猛地一拍桌子:“好!
好一个‘一线天’!”
他立刻根据这幅新地图,调整了部署:
“张校尉,你带一队精锐,轻装简从,即刻出,由此‘一线天’秘密穿插至敌后!
王校尉,你部正面佯动,吸引敌军注意!
其余人等,依计行事!”
军令迅下达,众校尉领命而去。
帐内只剩下李振山和严瑾。
李振山目光复杂地看着严瑾,良久,才缓缓说道:“严瑾,你……很好。
本将果然没看错人。
从今日起,你不仅是文书,亦可参赞军务,若有建言,可直接禀报。”
他没有问严瑾为何懂得这些,也没有深究他那手远寻常书生的绘图本事。
在这用人之际,能力远比来历更重要。
严瑾躬身:“谢将军信任,小人定当竭尽所能。”
他知道,自己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献策”
,并非什么惊天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