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嶙峋的锁骨。
他闭着眼,但脑子里却像烧开了的滚水,翻腾不休。葛强那张带着几分讨好又藏着狠厉的脸,总在眼前晃。他怎么就成了持枪抢劫、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自己当年怎么就……怎么就昏了头,田嘉明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让他打了个激灵。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那三颗子弹……当年无声无息出现在郑红旗书记办公室桌上的三颗子弹,压得让他感到窒息。自己这个公安局党委书记,甚至可能……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怕丢官罢职,而是自己所有的一切,恐怕都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被撕得粉碎。
他甚至萌生出一个极其颓丧的念头:不如就趁这次调整,主动要求调离公安系统,哪怕申请内退,图个心安理得,也好过现在这样日夜煎熬。
就在他胡思乱想,心神俱疲之际,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异常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田嘉明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盯着那部电话。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催命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直到电话响了七八声,才伸出一只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听筒。
“喂?”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了县委书记丁洪涛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但此刻听在田嘉明耳中,却别有一番深意:“嘉明同志啊,在忙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田嘉明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尽量让语气显得正常些:“丁书记,我刚从撒了个谎,手心有些冒汗。
“嗯。”丁洪涛在电话那头似乎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嘉明啊,给你通个气。县纪委关于你们公安局涉案资金管理使用情况的初步核查报告出来了,我已经看过了。”
田嘉明已经觉得这件事算不上事情了。
丁洪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敲在田嘉明的心上:“报告我看了,也已经在上面签了字。今天上午十点,县委常委会要专题研究这个事儿,到时候会形成一个正式决议,然后上报市委。”
田嘉明屏住呼吸,仔细揣摩着丁洪涛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调。他明白,丁洪涛亲自打这个电话,绝不仅仅是通知他开会这么简单。这是在向他传递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他丁洪涛控制了局面,并且有意在常委会上保他田嘉明。那六十多万的窟窿,有了被“酌情处理”的可能。但这背后需要他付出的代价,田嘉明心里清清楚楚。一种混合着庆幸、屈辱、无奈和警惕的复杂情绪在他心里翻涌。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含糊地应道:“丁书记,我……我明白了。”
若是往常,这该是天大的喜讯。但此刻,田嘉明却感到一阵恐惧。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太过煎熬。这一刻,田嘉明有些后悔来了东洪县,假如将来从平安县史志办公室的位置上被公安机关带走,总比以后从县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被带走要体面些。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葛强那人从小就斗勇好胜,这些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比猴子还精,哪那么容易就被公安机关抓住?A级通缉令也好,b级通缉令也罢,只要他躲在深山老林,找个陌生地方一藏,谁真会费大力气去通缉他?田嘉明在公安系统这么多年,太清楚公安机关的精力有限了。每年那么多起持枪杀人案,也不是每起都能破的。
想到这里,田嘉明强打精神说道:“丁书记,那我就提前感谢您了。”
丁洪涛似乎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语气缓和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点暗示:“感谢的话就先不说了。嘉明啊,你的工作能力,县委是肯定的。这次的事情,也要辩证地看嘛。等常委会决议形成,上报市委之后,我会亲自给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打电话,详细说明情况。到时候啊,我看咱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也算……为你压压惊,顺便祝贺一下。”
“祝贺?”田嘉明心里苦笑一下,嘴上却只能顺着说,“丁书记,您太费心了。我一定深刻反思,改正错误,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挂了电话,田嘉明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般地重新瘫进藤椅里。
丁洪涛的话再明白不过:事情可以帮你压下去,常委的位置也可以继续推荐你,但那份“心意”,那五万块钱,必须尽快到位。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最后的通牒。
田嘉明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万一自己真的因为葛强的事被抓,这五万元留给家里,起码能让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