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窿仙草记:蜀地芎生(下卷)(2 / 3)

破土的春笋。李伯带着药农们在药田除草,说:“此时川芎得春木之气,苗叶最盛,却不可采,需待夏火之气助其茎秆粗壮,秋金之气使其根部充实,冬水之气让药力内敛。”

夏至日,川芎茎秆已长到三尺高,紫绿色的茎节处开始分枝,李伯却让人将部分茎秆割去,只留主茎。弟子不解:“师父,好端端的为何割苗?”李伯指着被割处渗出的汁液:“此乃‘去枝强根’之法。夏主长,若任其枝叶疯长,根中精气便会分散;割去旁枝,能让阳气内收,助根部积蓄力量,这便是‘夏长’中藏‘秋收’之意。”

秋分前后,川芎叶片开始泛黄,根部圆如拳,李伯便带着众人“看天采收”:“晨露未干时不采,恐带水气;阴雨之日不采,恐伤土气;必待晴朗之日午后,地气上升,根中精气最足,此时刨出的川芎,断面‘菊花心’最明,辛香最烈。”药农们用特制的小锄沿植株四周深挖,避免伤及须根,挖出后抖去泥土,却不急着洗净,而是摊在竹匾里接受秋日阳光晾晒,“让太阳把表面水汽收了,保留内里的温润,才不致药性燥烈。”

到了冬至,炮制川芎的作坊便热闹起来。李伯教众人用酒炒川芎:“酒性辛热,能引川芎入血分,增强活血之力;若治头痛需上行,可用酒喷后稍炒,借酒力升提;若治瘀血在下部,需用盐水炒,引药下行,这便是‘制则所宜’。”他指着灶上的砂锅,里面的川芎正与酒气相融,辛香中带着醇厚,“生川芎辛散力强,多用于外感头痛;炒川芎药性和缓,多用于内科杂病,就像人之性情,年少锐进,年长沉稳,各有其用。”

有位从眉州来的药商,见都江堰的川芎经这般炮制后,入药效力倍增,便想将此法带回本地。李伯却赠他一本《蜀地芎经》,上面记着:“川芎喜蜀地之湿,爱都江之润,离此水土,炮制虽同,力亦减三分。”药商不解,李伯便带他看都江堰的水——冬日的江水虽凉,却不见冰,水底卵石清晰可见,水汽蒸腾如薄雾,“此水得天地阴阳之和,泡洗、煎煮皆能助药力,非他乡之水可比。”

第八卷:薪火相传穹窿永续

转眼三十年过去,李伯已是满头银发,却仍每日在药庐前教弟子辨识川芎。他的弟子中有个叫阿竹的姑娘,是当年被川芎治好头痛的二娃之女,不仅学得一手炮制川芎的好手艺,更能随口说出“川芎配白芷治阳明头痛,配羌活治太阳头痛,配柴胡治少阳头痛”的口诀。

一日,有位来自长安的御医寻访至此,说宫中贵妃患偏头痛多年,遍请名医无效,听闻蜀地川芎神效,特来求取。李伯让阿竹取来三年生的“菊花心”川芎,又写下方子:川芎四钱,天麻三钱,僵蚕三钱,全蝎一钱,共研细末,每服一钱,温酒送下。“贵妃身居高位,思虑过甚,肝风内动,此方正合‘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理,川芎活血,天麻息风,虫类药搜风通络,三管齐下。”

御医将药带回长安,不出半月便传回消息:贵妃头痛渐愈,能临窗赏花了。皇帝大喜,御笔题“穹窿仙草”四字,派人送回灌口镇,刻在青城山的石碑上。自此,蜀地川芎成了贡品,但李伯仍嘱咐药农:“贡品可精,却不可独占,需留三成平价售于百姓,医者仁心,岂能因贵贱分厚薄?”

阿竹后来成了镇上的女医,她在李伯的基础上,发现川芎不仅能治人病,还能助农桑——将川芎秆烧成灰,撒在菜地里,能防虫害;用川芎叶煮水浇灌果树,结出的果实更香甜。这些法子起初只是她随口教给邻里,后来被游历的农书编撰者记下,竟也成了“民间智慧”。

有年蜀地遭遇“木运太过”的年份,风气偏盛,许多人得了“风痹”,四肢关节疼痛游走不定。阿竹想起李伯说的“风能胜湿,辛能散风”,用川芎配独活、防风、秦艽,煎汤外洗患处,再内服活血通络之剂,竟治好了大半患者。她在医案中写道:“川芎得风气而生,故能解风气之疾,此乃‘同气相求’,亦合五运六气之变。”

深秋的都江堰畔,阿竹带着孩子们采收川芎,白鹤又从天边飞来,落在田埂上,看着孩子们捧着“菊花心”川芎欢呼。阿竹指着远处的青城山,对孩子们说:“这药草从穹窿来,归山川去,懂它的性,顺它的时,才能世世代代用它治病。”孩子们似懂非懂,却已记住了那股直冲脑门的辛香,像极了祖辈们讲不完的故事。

赞诗

《芎赞》

青城雾里藏灵根,破雾穿云入脑门。

辛散温通凝者畅,香飘升降滞者奔。

菊花心映都江月,仙鹤声传蜀地春。

草木有情承素问,穹窿永续济苍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