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年里的“苦命粮”》上卷(3 / 3)

秆性烈,有小毒,这根……看着倒是没什么毒,可味道苦、涩,怕是有啥‘火气’,不能多吃,也不能乱吃。”

第三章:误食生祸患,郎中授良方

没过几天,张先生的话就应验了。

村里的“愣娃”,性子急,挖了麻黄根,没煮透就吃了,结果当天晚上就上吐下泻,拉得像水一样,差点脱水;还有个“王老五”,觉得这根能顶饿,一次吃了一大碗,夜里心慌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跳得睡不着觉,脸也白了;最吓人的是邻村的一个妇人,吃了麻黄根,奶水突然没了,孩子饿得直哭,她自己也觉得浑身没劲。

消息传到王家坳,大家都慌了。有人说:“这根果然有毒!二柱害了咱们!”有人把挖来的麻黄根扔了,宁愿饿着,也不敢再吃;还有人去找二柱,质问他为啥要害大家。

二柱百口莫辩,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去找张先生。张先生正在给愣娃看病,用了止泻的草药,愣娃才缓过来。

“张先生,这可咋办啊?”二柱红着眼问。

张先生沉吟了半天,说:“麻黄根性温,有‘固表止汗’的药性,平时是入药的,不是当粮食吃的。灾年里逼得没办法吃它,就得懂法子‘去火气’。”

他对围过来的乡亲们说:“这根不能生吃,也不能煮得时间短了,必须多泡、多煮。我告诉你们个法子:挖来的麻黄根,先洗干净,切成块,用清水泡着,每天换三次水,泡上三天,把里面的苦水、涩水都泡出来;然后放进锅里,加满水,大火烧开,再小火煮一个时辰,煮得烂烂的;煮好后,把水倒掉,再用清水淘一遍,去掉浮沫,这样吃着就不容易出事了。”

他又说:“体质弱的、老人孩子,一次不能多吃,吃一小块就行;年轻人能多吃点,但也不能一顿吃一碗;女人坐月子的,最好别吃,怕是影响奶水;还有,吃了麻黄根,要多喝清水,别吃辣的、咸的,不然容易心慌。”

乡亲们半信半疑,但眼下没有别的吃的,只能照着张先生的法子试试。泡了三天,煮了一个时辰的麻黄根,苦味、涩味果然淡了很多,吃起来也没那么剌嗓子了。那些之前吃了出事的人,照着法子吃,果然没再拉肚子、心慌。

“张先生真是活菩萨啊!”乡亲们都去谢张先生,张先生却摆摆手:“不是我菩萨,是这草有灵性。它本是药材,不是粮食,如今被逼着当粮食,咱就得顺着它的性子来,不能硬来。”

二柱也松了口气,他跟着张先生,挨家挨户地教大家怎么泡、怎么煮麻黄根,还特意叮嘱那些体质弱的、有孩子的,千万不能多吃。

王家坳的人,靠着这“泡透煮烂”的麻黄根,又撑了些日子。有人嫌苦,就掺点挖来的野菜一起煮;有人觉得涩,就少放一点点盐——盐也是稀罕物,是从几里外的盐井里,用血汗换来的。

村里的老人,看着大家吃麻黄根,叹着气说:“这年月,人活得不如草啊。这麻黄,平时长在山坳里,没人待见,谁能想到,灾年里,倒是它的根,救了咱一村人的命。”

二柱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每天还是去野狼沟,看看有没有新长出来的麻黄,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挖,而是挖大的,留小的,挖过的地方,还特意用土埋上,希望明年还能长出新的来。

“这草也不容易,”二柱对自己说,“咱吃了它的根活命,也得给它留点活路。”

秋末的时候,庆阳下了一场小雨,虽然不大,却让地里有了点潮气。王二柱和乡亲们,在地里种下了最后一点麦种,心里盼着明年能有个好收成。他们把剩下的麻黄根,小心地晒干,藏在窑洞里,准备留着冬天吃。

夜里,二柱躺在炕上,听着老娘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想着野狼沟的麻黄。他不知道这苦日子还要过多久,但他知道,只要还有这麻黄根,王家坳的人,就能熬到明年开春,熬到下雨,熬到地里长出新的庄稼。

而那麻黄根的苦味、涩味,也深深印在了王家坳每个人的心里,成了这灾年里,最难忘的味道。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