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样东西钻进骨头里,就成了‘痹症’;钻进肚子里,就成了‘寒疝’。补骨脂能‘祛寒除湿’,胡桃能‘通经活络’,用酒泡了,酒能‘活血通络’,把药的劲儿带到骨头缝里,这才是‘标本兼治’。”他还从床底下翻出个旧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补骨脂花,“这花也有用,要是眼睛干涩,用花煮水熏眼睛,能润眼。只是这花不好采,得在清晨带露的时候摘,不然药效就跑了。”
刘禹锡把老者说的“炮制方法”——酒浸、炒制、盐水泡胡桃,还有补骨脂花的用法,都一一记下来。他看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映着酒坛里的补骨脂和胡桃,忽然觉得:这些炮制的步骤,不是随便想出来的,是猎户们在一次次试错里总结的——比如知道生补骨脂燥,就用酒浸炒;知道胡桃要入肾,就用盐水泡。这些细节,宫廷的医书里从来没有,却比医书里的话更实在,更管用。
上卷四问药栏前聚乡邻灯影下初赋诗句
又过了一月,刘禹锡在朗州府衙的东侧,设了个“问药栏”——一块木板挂在墙上,上面写着“凡有民间良方,皆可在此记录,亦可为乡邻解疾”。栏下放了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笔墨纸砚。
消息传出去,每天都有乡邻来。有来记录方子的,有来问病的,还有来送药草的。这日,一个老妇人牵着个五六岁的孩童来,孩子怯生生的,老妇人说:“先生,这娃总尿床,每晚都得换被褥,我试过不少法子都不管用,您给看看?”
刘禹锡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小肚子,又问:“孩子是不是平时爱怕冷?吃饭也不多?”老妇人点点头:“是呢,冬天总揣着手,一碗饭要吃半个时辰,人也瘦得很。”刘禹锡想了想,对老妇人说:“这娃是‘肾气不固’,肾管着‘膀胱’,肾气不足,膀胱就关不紧,所以才尿床。您可以用补骨脂三钱,胡桃两个,再加山药五钱,一起煮水给孩子喝,早晚各一次,喝半个月试试。”
老妇人有些犹豫:“补骨脂不是男人用的吗?孩子也能吃?”刘禹锡笑着解释:“补骨脂能‘温肾固涩’,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肾阳虚’、‘肾气不固’,都能用。只是孩子年纪小,用量要少,加山药是为了健脾,脾能养肾,还能防止补骨脂太燥,伤了孩子的脾胃。”
这时,之前见过的陈翁也来了,手里拿着一筐刚采的补骨脂,对刘禹锡说:“先生,您说的这个方子,我们村里也用过。前两年,张三家的娃也总尿床,他媳妇就用补骨脂炒黄了,和胡桃、山药一起磨成粉,拌在粥里给娃吃,没几天就好了。”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补骨脂的生长周期:“这是我画的,啥时候播种,啥时候开花,啥时候采收,都记在上面,先生您要是用得着,就拿去。”
刘禹锡接过纸,心里暖暖的。他把方子写在“问药栏”上,又添了陈翁的种植笔记。不一会儿,围过来不少人,有个年轻的郎中说:“先生,我在长安时,曾见太医给皇室用补骨脂,只用来治‘阳痿’,却没见过这么多用法。没想到民间的方子,比宫廷里的还周全。”
刘禹锡听了,心里颇有感触。当晚,他在灯下整理这些日子的记录,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病案、用法、炮制方法,还有陈翁画的补骨脂图,忽然有了写诗的兴致。他拿起笔,在纸上写道:“补骨脂兼胡桃肉,能令髭发转青青。”写完,又觉得不够,再添了几句,写的是补骨脂治夜尿、健腰、通乳的妙处。
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照亮了“朗州采方录”几个字。刘禹锡看着本子,忽然觉得:他收集的不只是方子,更是百姓的日子——是周三砍柴时的腰酸痛,是产妇怀里孩子的哭声,是猎户雪地里的寒疝痛,是孩童尿床时的怯生生。这些日子里藏着的智慧,比任何医书都珍贵。他要把这些都记下来,让这补骨脂和胡桃的配伍,像澧水一样,一直流下去,滋养更多人。
这夜,朗州的风里,似乎都带着补骨脂和胡桃的温香,悄悄飘着,像在为这桩“采方传薪”的心事,添了几分绵长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