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阿糯去米秀家——辰时的阳光刚照进火塘,米秀阿婆躺在床上,腰弯得像虾米,手按着腰眼,连说话都没力气。阿婆摸了摸她的腰,皮肤凉得像山涧的石头,又看了看她的膝盖,虽然肿得轻,却僵得不能弯:“她这不是单纯的‘冷骨风’,是腰肾两虚,寒气裹着劳损,得加续断补腰肾,不然光熏膝盖,腰还会疼。”
第二天辰时,阿婆和阿糯背着铜锅,又带了捆续断藤——续断藤褐绿,节上有细根,阿婆让阿糯把藤条砍成寸段,和雄株“豆嘎闹”、黑骨藤、透骨香一起下锅。“续断像苗家的绑带,能把腰肾的‘劲’绑住,不让寒气再钻进去。”阿婆让米秀阿婆趴在铺了羊毛毯的木板上,腰对着铜锅口,又用厚布把腰和锅罩住,“老人皮肤嫩,蒸汽要温,像晨雾擦脸,不能烫。”
阿糯守在旁边,每隔半刻就给锅里添一勺温水,不让蒸汽断。米秀阿婆趴在木板上,没一会儿就说:“腰里像揣了个暖蛋,不那么凉了。”熏完后,阿婆又用雄株“豆嘎闹”研成粉,加了些蜂蜡,熬成药膏,敷在米秀阿婆的腰眼上:“辰时熏透了经络,药膏能把温力锁在里面,夜里也暖。”
连熏带敷了半个月,米秀阿婆能自己坐起来吃饭;一个月后,她能扶着墙,在院坝里走两圈。辰时的阳光里,她拉着阿婆的手,递上一双自己纳的布鞋:“阿婆,我以为要疼死了,是你让我又能看见梯田的日头。”阿婆接过布鞋,鞋底的针脚密得像药圃的小苗:“苗家的药,治的是病,暖的是人。我阿娘当年也给寨里的老人治过腰,说‘老来腰肾弱,续断伴脂好’,这些话没写在书里,却记在心里,才能治得好病。”阿糯看着米秀阿婆的笑,忽然懂了:阿婆的药里,不仅有“豆嘎闹”的温力,还有对寨民的心意,像辰时的阳光,不烈,却能暖透人心。
下卷第四卷红脂入典传苗岭
又过了五年,榜香阿婆的眼睛渐渐花了,却还坚持在辰时去药圃——只是这次,是阿糯牵着她的手,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徒弟,一个叫阿吉,一个叫阿月。阿婆会指着雄株补骨脂,让徒弟们摸籽实:“要捏着硬,闻着辛,叶红透尖才是真;雌株叶绿籽轻,治轻症刚好。”徒弟们记在心里,阿糯在旁边补充:“辰时熏洗,寒重加桂枝,体虚加艾叶,湿热加黄柏,腰虚加续断——这些都是阿婆教的,要记牢。”
这年秋天,蒙阿妹带着修订好的《苗药集》来到寨里,竹简换成了线装本,上面印着苗汉双语,其中“豆嘎闹熏洗方”一页,详细写着:“苗语‘豆嘎闹’,即补骨脂,选叶红透尖、籽褐发亮者为雄株,药效最着。配伍黑骨藤(通筋)、透骨香(开窍),随症加减:寒深加桂枝,体虚寒加艾叶,湿热加黄柏,腰肾弱加续断。辰时(7-9点)熏洗,蒸汽温而不烫,裹布防散,熏一刻至两刻,视体质定。”
蒙阿妹把书递给阿婆,阿婆摸着书页上的字,虽然看不清,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好,以后寨里的娃,就算没见过我,也能照着书学,治得好‘冷骨风’。”阿糯接过书,心里酸酸的——他知道,阿婆的身子越来越弱,这书,是阿婆给苗岭留下的礼物。
入冬后的一个辰时,榜香阿婆坐在火塘边,手里捏着一把雄株“豆嘎闹”籽,对阿糯说:“我阿娘传我的,我传你了;你要传下去,像辰时的太阳,每天都出来,照着药圃,照着寨里的人。”说完,阿婆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火塘里的柴火还在噼啪响,铜锅上的药香,还像她刚煮好时那样浓。
阿糯把阿婆葬在药圃旁,旁边种了一株雄株补骨脂。每年辰时,他都会带着阿吉和阿月,在药圃里采摘“豆嘎闹”,教他们选雄株、煮药、熏洗——就像当年阿婆教他那样。有一次,阿吉问:“师傅,为什么一定要辰时熏洗?”阿糯指着天上的日头,辰时的阳光正照在补骨脂的红叶上,亮得像撒了金:“因为辰时阳气升,药气能跟着阳气走,钻进骨头缝,把寒气赶出去——这是阿婆说的,也是老辈人用一辈子实践出来的,要记住,不能忘。”
后来,《苗药集》传遍了黔东南的苗寨,很多得了“冷骨风”的人,都会按着书里的法子,在辰时用雄株“豆嘎闹”熏洗。他们或许不知道榜香阿婆的名字,却能闻到药香里的暖意,感受到辰时阳光里的力量——那是苗岭的智慧,是口传与文献交织的光,像药圃里的红脂,一年年发芽、结果,温暖着一代又一代的苗家人。
结语
从榜香阿婆的铜锅,到《苗药集》的书页,苗岭的“豆嘎闹”熏洗法,走过了数十载辰光。它不是藏在深山的“秘药”,是老辈人在晨雾里、火塘边,一次次试出来的;不是写在纸上的“死方”,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