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石”轻声说,像是在跟老朋友说话。之前打磨玛瑙时,他会先用粗砂布磨掉棱角,再用细砂布抛光,最后用羊毛毡擦出光泽。可这块“泪石”太温润了,他怕粗砂布会划伤它,便只取了最细的砂布,剪下一截,裹在手指上,轻轻贴着石头的表面摩擦。砂布划过石头的声音很轻,像春蚕啃食桑叶,在安静的作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磨得很慢,每磨一会儿,就用清水洗去磨下来的细屑,再对着阳光看一看——石头的边缘渐渐变得圆润,光泽也越来越亮,原本淡淡的暖黄,慢慢变成了像落日余晖般的橙黄,里面的羽毛仿佛也跟着亮了起来,像要从石头里飞出来。
磨到傍晚时,“泪石”已经变得像被精心雕琢过的珠子,表面光滑得能映出狄奥多罗斯的脸。他把砂布放下,取来一块干净的羊毛毡——这是他母亲用岛上的羊毛织的,又软又厚实,平时他只用它来擦磨好的宝石。他握着羊毛毡,轻轻裹住“泪石”,来回擦拭。羊毛的触感很软,擦过石头表面时,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狄奥多罗斯甚至觉得,“泪石”好像在回应他,指尖能隐约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呼吸般轻柔。
他擦了一会儿,把“泪石”举到油灯前——油灯的光比阳光更暖,照在“泪石”上,竟让它泛出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像在暖黄的底色上撒了一层碎星。里面的羽毛被灯光映得发红,像是沾了落日的光。狄奥多罗斯忽然想起母亲讲的法厄同的故事:“法厄同坠落后,他的姐妹们变成了白杨树,树干里流的不是树汁,是她们没流干的眼泪。每到秋天,树叶变黄时,眼泪就会从树皮里渗出来,落在地上,凝成‘泪石’。”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泪石”,忽然觉得,这里面裹着的不是羽毛,是法厄同的姐妹们飘落在眼泪里的发丝,是她们对弟弟的思念,被太阳的光封存了起来。
那天晚上,他没把“泪石”放进工具箱,而是放在枕边。月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泪石”上,让它泛着柔和的光,像一颗小月亮。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要给这块“泪石”做点什么——不是做成发簪,也不是做成项链,而是要让更多人看见它的美,看见它里面藏着的故事。他甚至想,要是能让这块“泪石”永远这么亮,永远这么暖,该多好。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他站在白杨树下,看见无数“泪石”从树叶间落下来,像一场暖黄色的雨,每一块石头里,都裹着一颗小小的、跳动的太阳。
第三卷·秋阳惊变:羊毛触石引轻飏
九月的基莫洛斯岛,空气变得格外干燥。海风里没有了之前的湿润,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白杨树的叶子开始变黄,落在地上,踩上去沙沙响。狄奥多罗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想把那块“泪石”再擦得亮一些——昨天他跟渔户的女儿说好了,今天要带“泪石”给她看,那孩子总缠着他讲“泪石”的故事,说想摸摸“太阳的眼泪”。
他坐在作坊的木桌前,先把羊毛毡铺在桌上,然后从枕边拿起“泪石”。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泪石”上,里面的羽毛又变得清晰起来。他拿起羊毛毡,像前几天那样,轻轻裹住“泪石”,来回擦拭。可今天的羊毛毡好像比平时更干燥,擦过石头表面时,竟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不像之前的柔软,倒多了几分“脆”。狄奥多罗斯没在意,只想着快点擦亮,好让孩子早点看到。
擦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松开羊毛毡,准备看看“泪石”的光泽。可就在他的手指离开羊毛毡的瞬间,他忽然看见“泪石”的表面掠过一丝极淡的银光——不是月光那样的柔和,也不是阳光那样的热烈,是那种像流星划过黑暗时的、转瞬即逝的亮。他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便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银光已经消失了,“泪石”还是那样泛着暖黄的光泽。
“难道是晨光的缘故?”他自言自语,伸手去拿桌上的亚麻纤维——那是他昨天准备用来擦工具的,细得像头发丝。可就在他的手靠近“泪石”的瞬间,那些亚麻纤维突然动了起来!它们从桌上飘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直直地飞向“泪石”,然后轻轻粘在了“泪石”的表面,像给暖黄的石头镶了一层细银边。狄奥多罗斯吓得往后缩了缩手,差点把“泪石”掉在地上——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石头怎么会“吸”东西?
他定了定神,把“泪石”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羽毛——是从屋檐下的燕子巢里掉下来的,很轻,风一吹就会飘。他把羽毛举在“泪石”上方,离石头约莫一指远。就在这时,羽毛突然往下坠了坠,然后稳稳地粘在了“泪石”上,一动不动。狄奥多罗斯的心跳得飞快,他又去拿细小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