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了我们之前对始新世森林的认知——它不是一片静止的‘原始丛林’,而是一个在野火中不断毁灭与重生的动态系统。”
林溪立刻调取了古气候模型,在电脑上模拟出始新世腾冲的雨季与旱季:“您看,始新世的腾冲虽然湿度高,但每年的11月到次年2月是干季,降水稀少,加上当时的森林里有大量的松科植物,树脂分泌旺盛,一旦遇到雷击,很容易引发野火。”她指着模型里的植被分布图,“而野火过后,地表的腐殖质被烧尽,反而为膜蕨的孢子萌发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步甲也因为天敌减少,种群数量快速恢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琥珀里看到的膜蕨是新萌发的,步甲也是年轻个体。”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陈砚秋和林溪决定对琥珀里的花粉进行分析。他们用显微操作针,小心翼翼地从琥珀的缝隙里取出几颗极小的花粉粒,放在偏光显微镜下——花粉粒的外壁有细密的网状纹饰,是壳斗科植物的特征,而花粉的萌发孔呈三角形,属于始新世特有的青冈属品种。“青冈属是耐火植物,野火过后,它们的花粉能更快地传播,成为森林恢复的先锋物种。”林溪兴奋地说,“这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野火清除老弱植被→耐火植物花粉传播→膜蕨等蕨类植物萌发→步甲等昆虫回归→硅虫与步甲建立共生关系→森林重新进入稳定期。”
陈砚秋拿起导师的琥珀,指尖轻轻拂过里面的焦黑松针,忽然觉得,导师当年未完成的研究,像是在等待着她来接续。两块琥珀,跨越了两百年的时光(一块沉睡六千七百万年,一块被导师珍藏了二十五年),却共同讲述着同一个森林重生的故事——野火不是毁灭的终点,而是新生的起点,是大自然用高温与火焰,为森林写下的一次次重生的章节。
夕阳西下时,陈砚秋把两块琥珀放进同一个恒温箱,导师的琥珀里,焦黑的松针在暮色里泛着暗褐色的光;高黎贡山的琥珀里,步甲与硅虫在淡金色的光影里,仿佛还在延续着六千七百万年前的共生。林溪站在旁边,看着陈砚秋专注的侧脸,忽然明白,琥珀研究不仅仅是解读过去,更是在传承——传承导师的执念,传承大自然的智慧,传承那些被时间封存的,关于毁灭与重生的永恒启示。
第七卷资料室的光阴叠:两代人的琥珀缘
研究所的资料室在顶楼,窗户朝西,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一排排陈旧的书架上,灰尘在光柱里轻轻浮动,像是时光里的碎片。陈砚秋踩着木质楼梯上来时,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这声音她听了三十年,从刚进研究所的实习生,到如今的首席研究员,每一次来资料室,都像是在与过去的时光对话。
她要找的是导师的“腾冲琥珀研究手稿”,编号为“tc-1998-07”,当年导师退休时,把所有的手稿都捐给了资料室,却特意叮嘱她:“等你找到一块能‘说话’的腾冲琥珀,再打开它。”现在,高黎贡山的琥珀不仅“说了话”,还带出了步甲伴生硅虫、古野火循环这些新发现,陈砚秋觉得,是时候打开那份尘封了二十五年的手稿了。
资料室的管理员是张叔,头发已经全白了,却还记得陈砚秋年轻时的样子:“小陈啊,你导师的手稿我一直给你留着,就在最里面的架子上,上面还放着他当年用的放大镜呢。”张叔说着,递给陈砚秋一把黄铜色的放大镜,镜柄上刻着“1982”,是导师刚回国时买的,陈砚秋以前常看见导师用它观察琥珀样本。
手稿放在一个蓝色的布套里,布套已经有些褪色,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琥珀花,是师母当年亲手绣的。陈砚秋轻轻打开布套,里面的手稿用泛黄的信纸装订成册,字迹是导师特有的瘦金体,一笔一画都透着严谨。第一页的标题是“腾冲琥珀与始新世生态:初探”,块焦黑松针琥珀的日子。
手稿里详细记录了导师的研究过程:从琥珀的采集地点(腾冲县明光乡),到初步的折射率检测(1.53-1.55),再到对炭粒的猜测(“可能为古野火遗迹,需进一步验证”)。最让陈砚秋心跳加速的是,手稿的第37页,画着一个模糊的草图——那是导师在显微镜下看到的,一个“透明管状物体”,标注着“疑似微生物,未确定种类”,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若能解此谜,或可窥始新世微生物共生之秘。”
陈砚秋的手微微颤抖,她拿出高黎贡山琥珀的研究笔记,翻到步甲伴生硅虫的那一页,把两张图放在一起——导师画的管状物体,与她在电镜下看到的硅虫,形态几乎一致!原来,导师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发现了类似的微生物,却因为当时的技术限制,没能确定它的种类,只能把这个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