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述症状,与他在清溪村、大理所见的暑热伤津之证如出一辙,而治法也与民间所用一致,足见红姑娘药用之法,在滇南已流传数百年,早于《本草纲目》的记载。
从布政司出来,杨慎心绪难平,便漫步至昆明街头。恰逢城中药铺“回春堂”前围满了人,他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位老掌柜正为一位妇人诊病。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童,孩童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妇人哭诉道:“孩子连日发烧,喉咙痛得不能哭,也不吃奶,求掌柜救救他!”
老掌柜诊视后,眉头微蹙:“此乃小儿暑热惊风,热毒入里,耗伤津液所致。若不及时清热生津,恐生变故。”他转身吩咐伙计:“取新鲜红姑娘三十枚,剥肉捣汁,再取麦冬、玉竹各三钱,煎水冲服,每日三次。另外,取红姑娘萼片晒干,与朱砂少许研末,敷于患儿眉心,镇惊安神。”
杨慎站在一旁,静静观察。次日他再去药铺,只见妇人抱着孩童,脸上已满是笑意:“掌柜的药真神!孩子喝了红姑娘汁,烧退了大半,也肯吃奶了!”老掌柜笑道:“这红姑娘虽是山野常见之物,却是小儿暑热的克星。《云南志略》中便有记载,它性寒味甘,能清心肺之热,生津液,小儿脏腑娇嫩,用之温和无副作用,比苦寒之药更宜。”
杨慎上前与老掌柜攀谈,说起自己考证红姑娘名称渊源之事,老掌柜闻言,取出一本家传的《滇南药钞》,其中写道:“红姑娘,原名瓜囊,元时已有记载,明时渐称姑娘。其果、萼皆可入药,果偏生津,萼偏清热,配伍使用,功效更佳。”书中还记载了一则更为复杂的病案:“正德三年,滇东有妇人患肺痈,咳唾脓血,胸痛发热,诸药无效。一草医以红姑娘萼片与鱼腥草、桔梗、贝母同煎,服月余,痈消咳止。”
杨慎细读病案,心中豁然:红姑娘不仅可治轻症,配伍得当,亦可用于重症。其性寒清热,味甘生津,归肺、胃经,既能清上焦肺热,又能滋中焦胃津,实乃清热生津之佳品。他将《云南志略》的记载、《滇南药钞》的病案,一一补充到《绛囊辨》中,愈发感受到民间草药智慧的深厚——那些未被正史典籍详细记载的口传知识,藏着无数先民实践的结晶,是传统医学“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生动体现。
在昆明停留半月,杨慎遍访书坊、药铺、乡野,收集到数十则关于红姑娘的文献记载与民间病案,从元代到明代,从轻症到重症,从单方到配伍,红姑娘的药用脉络愈发清晰。他深知,这些散落在故纸堆与市井间的智慧,正是解开本草谜团的关键,也让他对“实践先于文献”的认知,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第三回论道儒医辩真伪田野调查证本源
杨慎在昆明的考证渐入佳境,却不料引来一场学术争议。昆明府学的儒医刘先生,素以精通典籍自居,听闻杨慎提出“酸浆、灯笼草、苦耽同源”“红姑娘乃瓜囊之讹”,不以为然,特地登门与杨慎论辩。
“升庵先生,《本草纲目》乃时珍先生毕生心血,集历代本草之大成,岂能轻言其分类有误?”刘先生手持《本草纲目》,言辞恳切,“书中明言酸浆味甘酸,灯笼草味苦,苦耽味苦甘,性味各异,功效有别,怎会是同种变种?”
杨慎笑道:“刘兄所言极是,《本草纲目》确为经典,但草木生长于天地间,受地域、气候影响,难免衍生变种,性味虽有差异,本源却相通。正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形貌性味不同,实则同源。”他取出自己收集的红姑娘、灯笼草、苦耽标本,“刘兄请看,三者茎、叶、花形态相似,仅在萼色、果味上有别,此乃地域变种之证。”
刘先生却摇头:“标本相似不足以定论,需以功效为据。《本草纲目》言酸浆‘清热利湿,凉血解毒’,灯笼草‘治骨蒸劳热,小儿疳积’,苦耽‘治热咳,咽痛’,功效各有侧重,怎会同源?”
杨慎知刘先生拘泥于典籍,便提议:“不如我们一同前往滇东曲靖,那里既有种植红姑娘的村落,也有生长灯笼草、苦耽的山野,我们实地调查,再结合当地病案,看三者功效是否同源。”刘先生欣然应允,二人便结伴前往曲靖。
抵达曲靖后,他们先来到一个以种植红姑娘闻名的村子。村中有位老草医,听闻二人来意,便讲述了一则病案:“去年夏天,村里有个后生得了骨蒸劳热,午后潮热,盗汗不止,日渐消瘦。我用红姑娘萼片与地骨皮、青蒿同煎,服了一个月,潮热便退了。”杨慎问道:“《本草纲目》言灯笼草治骨蒸劳热,你为何用红姑娘?”老草医道:“咱这没有灯笼草,老辈人说红姑娘萼片性寒,能清虚热,与灯笼草功用相近,试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