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红影》
楔子
混沌初分,草木有灵。昆仑之墟有瑶草,承月华而孕玉魄,其叶如簪,莹润如玉,名唤“玉簪”,吸江南水汽而滋,性凉润,善清郁热;长白山巅有朱实,沐朔风而凝丹魂,其萼如灯,艳若霞燃,人称“红姑娘”,得塞北寒韵而茂,味酸甘,能散积热。二草遥遥相望,一南一北,各蕴乾坤,却因天地气机流转,终有相遇之日。彼时人间医道初兴,先民观草木之性,试其功,传其法,口耳相授之间,藏尽济世玄机。这故事,便从江南烟雨里的一株玉簪说起。
上卷江南玉簪韵
第一回烟雨润簪叶清辞疗郁疾
江南暮春,烟雨如丝,浸润着姑苏城外的沈氏药庐。药庐主人沈清辞,年方二十有五,眉目清隽,素衣布履,承家学渊源,精于妇科与杂症,尤善从草木性味中悟疗疾之法。这日晨起,他照例到后院药圃巡查,目光落在那片玉簪花丛上——碧叶层层如展笺,花苞初绽,似玉簪斜插,沾着晨露,透着几分清雅之气。
“先生,先生!”药庐外传来急促的呼喊,伴随着车轮轱辘声。沈清辞转身,见一辆青布小轿停在门口,轿帘掀开,下来一位青衣侍女,神色焦灼:“我家小姐近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还请先生移步诊治。”
沈清辞颔首,携药箱随侍女登轿。轿行过半盏茶功夫,停在一处雕梁画栋的宅院前,匾额题“苏府”二字。入内院,见绣榻上斜倚着一位女子,年约十八,面色潮红,眉宇间锁着郁色,正是苏府小姐苏婉娘。沈清辞上前诊脉,指尖触到腕间肌肤,微凉却燥,脉象弦数而细——此乃肝郁化火,灼伤阴津之症。
“小姐近日是否常觉心烦易怒,口干咽燥,夜间多梦?”沈清辞问道。苏婉娘轻轻点头,声音细弱:“先生所言极是,近来总觉胸口发闷,提笔作画也难静心神,怕是……要辜负家父期望了。”原来苏婉娘自幼习画,一心想在即将到来的江南文会上崭露头角,却因连日构思不得,忧思成疾。
沈清辞沉吟片刻,望向窗外——院中恰有几株玉簪,正迎着细雨舒展。他笑道:“小姐勿忧,此症非顽疾,只需一味寻常草木,便可解你郁热。”言罢,他唤侍女取来青瓷钵,亲自到院中折下数片玉簪鲜叶,又取药庐带来的玉簪花干品,置于钵中捣烂,加入少许蜂蜜调和,制成膏状。“此为‘玉簪清郁膏’,小姐每日取少许含服,再以玉簪叶煎水代茶饮,三日后必见成效。”
苏婉娘半信半疑,依言服用。首日含膏,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从喉间漫开,烦躁稍减;次日饮汤,夜间竟得安睡;第三日晨起,面色潮红消退,提笔作画时,心绪澄澈如水。她大喜过望,亲往药庐道谢,见沈清辞正对着玉簪花记录医案,不禁问道:“先生何以知玉簪能治我疾?”
沈清辞指着案头《吴地本草》残卷笑道:“古籍载玉簪‘味甘,性凉,主清心肺之热,解肝郁之郁’,然先父曾言,幼时见乡中才女多有此疾,老妪便取玉簪花叶调膏,比汤药更显温和。这便是民间口传之智,虽未全载于书,却胜在贴合病症。”苏婉娘闻言,望着院中玉簪,忽觉那莹润的花叶间,不仅藏着江南的烟雨韵致,更藏着医者观物悟理的慧心。
第二回玉簪疗虚热故纸觅真章
自苏婉娘痊愈后,沈清辞对玉簪的药用愈发留心。这日,药庐来了一位特殊的病患——城西张阿婆,年近六旬,近来每至午后便潮热盗汗,手足心热,食少乏力,服过几剂滋阴汤药,效果却不甚明显。沈清辞为其诊脉,脉象细数,舌红少苔,断为阴虚潮热,属虚热内扰之症。
“阿婆,您这病是身子里的津液亏了,像田地里少了雨水,庄稼便枯了。”沈清辞耐心解释,“寻常滋阴药偏滋腻,您脾胃虚弱,恐难运化。我给您换个法子,用玉簪根来入药。”张阿婆闻言诧异:“玉簪花好看,根也能治病?”沈清辞笑道:“草木全身皆是宝,玉簪根性凉而不寒,滋阴而不滞,最适合您这般虚不受补的情形。”
他取来晒干的玉簪根,切成薄片,与麦冬、沙参配伍,嘱阿婆每日煎服。三日后,阿婆复诊,喜笑颜开:“先生的药真灵!潮热轻了许多,夜里也不怎么出汗了,胃口也开了。”沈清辞心中欣慰,却也生起一念:玉簪根的药用,在传世医书中记载寥寥,多是提及花叶,根的功效竟多靠民间经验传承,这不正是“实践先于文献”的印证?
当晚,沈清辞翻出家中珍藏的《吴郡志》《姑苏农书》等地方史志,细细查阅。在《姑苏农书·药草篇》中,果然见一行小字:“玉簪根,秋采为佳,曝干入药,解虚热,疗盗汗,乡妇多用以治产后虚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