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兴许颇为顺利,难得她能够安枕无忧,屏儿决计不敢打扰。
她与方大娘一早便吩咐了清秋苑的一众仆人,切勿惹出任何动静惊扰沈亦清。
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情,也得等她醒来之后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沈亦清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周遭一片漆黑。
睡得太久,她只觉得脑袋隐约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听见里屋的动静,屏儿这才蹑手蹑脚地“吱呀”
一声将门推开。
沈亦清道:“屏儿,现在是什么时辰?看起来天色不早,我睡了多久。”
屏儿支支吾吾并未说话,只这短暂的犹豫便让沈亦清察觉出了不对。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鞋履,只顾着赤着脚急匆匆地向外跑去,一边走一边略显焦急地说道:“燕云易呢,他人在哪里?”
屏儿只恨自己笨嘴拙舌,原本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阻拦她,可一时半刻之际什么说辞也想不出来,只得赶忙说道:“小姐,您放宽心,姑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沈亦清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情,只是她原本有些风风火火的动作骤然停顿下来,声音平静道:“为何这么说,他会出什么事情?屏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燕云易到底怎么了?”
隔着房门,方大娘也隐约听见了沈亦清的质问,她鲜少会用这么冷静的语气与屏儿说话。
而越是这种看上去处变不惊的态度,越能够反映出她的紧张与恐惧。
于是还没等屏儿言多必失,方大娘赶忙走了进去。
“少夫人,您切莫怪责屏儿姑娘,都是奴婢的错。
方才闯进来一个军中报信的士卒,急着要见您。
奴婢见您睡得正熟,不忍心惊扰,这才擅作主张没有叫醒您。”
闻言,沈亦清急火攻心,刚想怪责她们不分轻重,这么关键的事情为何不叫醒自己。
可是视线从她们一张张满是真诚而关切的神情上扫视过去,所有的烦躁竟都消散殆尽。
面对着这些亲如家人、真心呵护自己的人,她怎么还能心怀怨怼?尤其是在外漂泊了那段时日之后,沈亦清更是深深地体会到清秋苑之中处处洋溢的温暖。
她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很快便调整了呼吸,并未再提及其他,只着眼关键之处道:“方大娘,不关您的事情,是我睡得太沉了。
那个送信的士卒,现在人在何处?”
屏儿知晓此时沈亦清必然已经心急如焚,不敢怠慢,赶忙说道:“方才让他在偏厅等候,距离现在也不过半刻钟,人应该还在。”
沈亦清不敢耽搁,略有些凌乱的梢在夜风中吹得有些肆意地飘散。
在这短短的一截路途上,沈亦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万种可能。
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毕竟彻王狰狞的面目在她的记忆之中历久弥新,可每每都能迸出更加可怖的可能性。
“砰砰砰”
沈亦清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再止不住地疯狂跳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销声匿迹,只剩下月光下孑然一身的自己。
“燕云易,没我的同意,你一定不可以不可以”
她轻声的呢喃低语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眼角不知不觉有些微微得湿润,就连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纵使是最坏的打算,纵使是假设的情形,她都不敢说出任何切实对他不利的字眼,生怕一语成谶,生怕追悔莫及。
“该死沈亦清,你要冷静。”
偏厅的门前,她分明已经踏入半只脚,可反倒踌躇不前地停滞在原地。
仿佛那灯火通明的房间之中,隐藏着什么能够吞噬人心的鬼魅,让她难以靠近。
终于,沈亦清深吸一口气,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偌大的房间之中只有一个瞧着年纪轻轻的士卒身姿挺拔地坐着。
烛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还有一身玄墨色的铠甲。
不消多问,这其中的种种细节都能看得出他是燕云骑的一员。
只是最让沈亦清关注的并非这些,恰恰是他身上已经干涸的锈红色,还有空气之中隐隐弥漫着的血腥气息。
她很清楚,他的周身除了杀气之外,更有种挥散不去的死亡阴霾笼罩着。
看得出燕云骑管教森严,其人只隐约听见沈亦清的脚步声,甚至并未看清来人,眉眼则一直保持低垂,始终望向地面。
“漏夜惊扰,请夫人责罚。”
沈亦清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