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走动。
她避开人多的正道,专挑僻静的小径走,来到了马厩。
远远便听见了马匹咀嚼干草的“咔嚓”
声,还有草料桶搁在木架上的沉闷撞击。
她停下脚步,在拐角处藏了好一会儿。
直到确认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忙碌,才蹑手蹑脚地靠近。
马夫正拎着草料桶,打算喂那要出城的大马。
其中一匹枣红马昂扬脖,颈项高傲地扬起。
醒黛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慌,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把裹着碎银的帕子,悄悄塞进了马夫的掌心。
“大哥,求您帮个忙,让我见二公,就一小会儿。”
她抬起头,眼眶湿润,睫毛轻轻颤着,看着叫人不忍心。
“我就在车中等他,不动不说话,谁也不会知道。”
“我不露脸,不出声,只要他上车前能看见我一眼……我就心安了。”
她说完,双手不自觉绞紧了裙角。
马夫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沉了沉,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知道这是犯规矩的事,轻则挨板子,重则赶出府去,从此再难谋生。
一旦事情败露,不仅他自己倒霉,家人也要受牵连。
他刚要张口推辞,醒黛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硬塞进他手里。
“大哥,我真的有急事,求您了!”
“这是我攒了半年的钱,您若不帮我,我就只能跪在府门前喊冤了!”
这次银子更多了些,马夫的为难淡了点。
他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才压着嗓子说。
“我可提醒你,出事了我可不背锅。”
“你自己爬上来,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他伸出粗壮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再指向醒黛,态度分明。
“你要出事,死了也是你自己的命,别想着攀扯到我头上。”
醒黛一听,心里石头落地,忙不迭点头。
“我明白!
我都懂!
我绝不提您的名字,一辈子记您的恩情!”
“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
她再不敢耽搁,迅整理了下衣襟,转身便往马车方向跑去。
车里铺着厚软的锦缎,空气中飘着一缕淡淡檀香。
是墨瑾昱惯用的味道。
没过多久,马车一晃,缓缓启动了。
她闭着眼睛,指尖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走了一阵,车忽然停了。
紧接着,一阵稳重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墨瑾昱。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下一秒,车帘“唰”
地一声被人猛地掀开。
晨光如潮水般涌了进来,醒黛被晃得眯起了眼。
墨瑾昱就站在那里。
可当他目光扫进车厢,落在角落那团瑟缩的身影上时,瞳孔骤然一缩。
他像是认出了她,他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
字。
一股怒火“腾”
地一下从他胸口窜上来。
“你为何在这?谁准你上来的?”
这女人竟敢偷偷躲进他的专属马车里!
这要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说完,不再多言,右手猛然伸出,就要一把将她拽出车厢。
醒黛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猛地一缩。
“二公子……您不来看我,难不成还不许我专门来见您吗?”
“我憋了好久,整整三天,饭都吃不下,夜夜睡不着……才想出这法子……求您,别赶我走,求您……”
她的眼圈早已红透,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墨瑾昱伸在半空的手,突然僵住了。
她一哭,他心里那堵高高筑起的墙,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了几分。
“你真觉得,我这几天不理你,是因为讨厌你?”
他低声叹了口气。
“我那是怕你受欺负。
要是我对你太热乎,旁人的眼睛都得往你身上盯。
你傻乎乎的,根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一点风浪就能把你吞进去。”
这府里头的勾心斗角,阴私暗算,他比谁都清楚。
醒黛心思纯净,连句重话都听不得。
更别说应对那些居心叵测的目光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