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陨仙墟核心的道路，陈默等人发现，这一次归程，似乎比来时顺畅了许多。

那无处不在、沉重粘稠的法则压制依旧存在，但或许是经历了太虚领域的洗礼，又或许是心境的蜕变，众人感觉身上的枷锁仿佛轻了几分。

每一步踏出，不再有那种深陷泥潭的滞涩感，反而多了一丝与周遭混乱法则的微妙共鸣。

尤其是对于刚刚获得传承的几人而言，这片死寂之地似乎不再那么充满敌意。

只是大家或多或少有些遗憾，毕竟……青铜古棺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机缘。

但……众人也并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这一路走来的机遇，足够他们消化一辈子。

……

穿行在灰暗死寂的虚空中，看着沿途那些依旧保持着各种姿态，栩栩如生，却早已魂灭的强者尸身，众人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这些尸身，曾是某个时代的天骄，是某个宗门的脊梁，是某个族群的希望，如今却都化作了这永恒废墟中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大道争锋的残酷。

“修行之路，当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国师姜玄抚须长叹，目光扫过一具盘膝而坐、面带微笑的古修。

那古修手中还捏着一个玄奥的法印，仿佛在坐化前一刻仍在推演某种神通。

“这些前辈，哪一个不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天骄人杰？叱咤风云，莫敢不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众生为蝼蚁。可最终……却都倒在了追寻大道的路上，化为了这绝地中的一座座‘丰碑’，令人扼腕，更令人警醒。”

“强如神王，亦难逃纪元沉沦，我等……又当如何？”

国师姜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获得天运大帝传承后，他更能体会到气运流转、世事无常的真意。

柳玄风怀抱长剑，冷峻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复杂。

他望向一具持剑而立的尸身，那尸身即便历经无尽岁月，脊梁依旧挺得笔直，手中古剑虽已灵光黯淡，却仍残留着一丝不屈的剑意。

“求道，求道……有人为长生，有人为力量，有人为超脱。可长生于此，与顽石何异？力量至此，难敌岁月消磨。超脱……更是镜花水月。”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问那具持剑古尸，又像是在叩问自己的本心。

“剑道之极，无坚不摧，无物不破，莫非也终将归于寂灭？那我等剑修，毕生磨砺锋芒，意义何在？”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道产生了如此深刻的质疑，那坚不可摧的剑心蒙上了一层尘埃。

然而，在这质疑的深处，一丝新的明悟正在艰难孕育，仿佛绝境中的种子，渴望着破土重生。

他的剑心在破与立之间摇摆，反而更加凝练，寻求着超越单纯“毁灭”的更高意境。

诸葛阵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那是神魂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倒映着周天星辰与无尽阵纹。

他低声道：“《千机要术》穷究天机，衍化万阵，本以为得了传承便可窥尽阵道奥秘，执掌乾坤变化。如今方知，天地为阵，万物为棋，星河运转，生灭轮回，无不是阵理彰显。我等……”

“我等……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这浩瀚阵图中随波逐流的一点灵光。真正的‘阵’，是规则，是秩序，也是……枷锁。”

他下意识地模仿着陈默之前的动作，指尖微动，一缕极其微弱的神念探出。

不再是强行引动，而是缓缓渗透进此地混乱的法则缝隙，试图去感受那份“混乱”中是否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属于陨仙墟本身的“秩序”韵律。

结果依旧是石沉大海，但他不再气馁，反而因为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迥异于外界的法则波动而更加专注。

猿鸿走路带风，此刻瓮声瓮气地接口道：“俺老猿没想那么多，现在我就认一件事，那就是跟着陛下，有架打，有路走！”

“以前在万仙山和天风皇都，浑浑噩噩，觉得占了山头就是大王，跟着国师就是齐天大圣……现在得了传承，才知道天地这么大！守着一亩三分地称王称霸有啥意思？”

“跟着陛下闯荡，见识这些神仙打架的地方，这才叫痛快！”

他挥舞着毛茸茸的拳头，简单直接的话语却道出了修行的一丝本质……行动胜过一切空想，追随强者，开拓眼界，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龙皇敖方和银鹏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