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工部档案房的每一寸角落,薛仁贵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浓烟呛得他直咳嗽。
“娘的,来晚了!”
飞骑军士卒鱼贯而入,四处翻找,却只寻到一地灰烬,以及半卷烧得面目全非的焦边账册。
薛仁贵咬牙切齿,狠狠啐了一口:“这群狗娘养的,动作倒挺快!”
柳暗花明又一村,搜寻之下,士卒竟在隐蔽的地窖中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箱。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三百余枚锈迹斑斑的匠户铁牌,每一枚都刻着姓名、籍贯、工种,与火政司上报的名单仔细比对,赫然少了七十九人!
李承乾听着薛仁贵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好一个‘工程损耗’,真是死无对证!
连夜拓印,明日一早,让韩十四拿着这些铁牌,去工部大堂‘认领遗物’!”
翌日,工部大堂。
韩十四抱着一堆铁牌,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浑身颤抖。
工部尚书杨师道坐在太师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旧档遗失,此事已无从查证,尔等还是尽快散去吧。”
“遗失?!”
韩十四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像一头狂的野兽。
他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撕开破烂的上衣,露出脊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焦黑“庚”
字烙印。
“我活着,你们说我是鬼?!
这烙的是人,还是牲口!
?”
大堂内外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声苍劲有力的咳嗽声传来,魏征拄着拐杖,缓缓走入大堂。
他环顾四周,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一切阴谋诡计。
“老臣魏征,见过诸位。”
魏征走到韩十四面前,弯腰扶起他,颤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随后,他当众打开一只紫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卷泛黄的册子,声如洪钟:“此乃贞观初年火器工坊《匠籍初录》,上面记录了每一位匠户的姓名、籍贯、工种。
更重要的是,还有太宗皇帝亲笔批示的‘匠同士籍,子孙可试科举’朱谕!”
他将册子高高举起,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官员,厉声道:“此非密档,乃先帝遗训!
如今匠户饿死无名,子孙不得入学,是违诏!
是欺祖!”
说完,魏征头也不回,拄着拐杖直奔政事堂。
“老臣请奏,将‘匠籍复录’列为‘追奉先帝遗志’大典,交礼部议礼!”
消息传到高士廉耳中,这位朝中元老顿时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闯入政事堂,指着魏征的鼻子破口大骂:“魏公!
您是要为几个泥腿子,动摇国本吗?!”
魏征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国本在民,不在你们的粮仓地窖!”
与此同时,西市。
三口薄棺静静地摆放在大街上,棺上贴着大大的红纸,写着“饿死匠户某某之灵”
。
棺材周围,围满了神情悲戚的妇孺老幼,哭声震天动地。
武媚娘站在人群中,面色平静,眼神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轻轻一挥手,几名妇人立刻打开棺盖。
棺中无尸,只有一斗霉烂变质的米,一块刻着名字的木牌,以及一纸残破的工牌。
百姓们围拢过来,看着棺中的惨状,无不义愤填膺,哭骂声、质问声此起彼伏。
一位西市的胡商见状,心中不忍,当即捐出百石粟米,并在米袋上题写“赎罪粮”
三个大字。
长安令闻讯赶来,想要驱散人群,却被薛仁贵带着飞骑军“护粮”
挡住。
飞骑军刀枪出鞘,气势汹汹,长安令只能灰溜溜地退走。
一时间,舆论彻底倒向匠户,就连宫中的宦官私下里也在议论:“太子殿下守的不是石碑,是人心啊!”
东宫。
李承乾将崔知晦召入宫中,将那三百枚铁牌郑重地交给他。
“你兄长守太庙三十年,如今轮到你,把这些人的名字,刻进《宗匠录》。”
崔知晦接过铁牌,双手颤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次日,崔知晦怀揣着名单,来到庄严肃穆的太庙。
他请求将匠户名录附于“贞观功臣配享碑”
侧,却遭到了守庙官的断然拒绝。
崔知晦悲愤至极,竟然拔出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