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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负责宫墙守卫的士兵,都悄悄地调转了火把的方向,不再照向森严的宫墙,而是照向那口“吞命之井”
。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血有肉,他们也有亲人朋友。
他们或许不知道真相,但他们能感受到那份悲伤,那份愤怒。
武媚娘站在东宫的角楼上,静静地看着井边的灯火。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她要让这星星之火,燃遍整个大唐。
于是,她遣西市胡商之女阿兰娜入宫。
阿兰娜有一双巧手,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她假扮成浣衣婢,在掖庭坊里,悄悄地组织了一场“铭名幡”
的行动。
她将那三百铁牌上的名录,抄写在细绢之上,然后,一针一线地绣上亡者的姓名。
每绣一个名字,她都会低声念诵着这个人的生平。
“韩十四的哥哥,原本是修钟楼的铜匠,手艺精湛,远近闻名……”
“赵元安的妻子,难产死于无医无药的贫民窟,一尸两命,凄惨无比……”
这些故事,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痛着掖庭坊里每一个宫女的心。
她们也是女人,她们也有着自己的悲欢离合。
她们或许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她们可以用手中的针线,为那些无辜的亡灵,绣上一面铭幡。
三天后,七百面铭幡制成。
这些铭幡,被悄无声息地悬挂在掖庭坊的井栏之上。
当夜,宫女们围着井,轻声吟唱着一哀婉的歌谣。
“井底无光处,有人喊娘亲……”
歌声低沉而压抑,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它像一阵无形的风,穿透了厚重的宫墙,飘入了戒备森严的太极殿。
就连李二身边那个久经世事的老宦官,听到这歌声,都忍不住掩面哽咽。
这歌声,不仅仅是对死者的哀悼,更是对生者的拷问。
孙思邈,这位医者仁心的御医,也加入了这场风暴之中。
他携带着一个古朴的木匣,秘密进入了东宫。
木匣之中,装着三十六张疫户亲笔画押的“米源证词”
。
这些证词,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源头——春明门丙字仓。
更有一名奄奄一息的老匠,在临终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下了五个血淋淋的大字——“高字狗,吃人骨!”
李承乾看着这些证词,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冰霜。
他命薛仁贵连夜将这些证词拓印成百份,没有送往政事堂,而是直接投递到了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坊里正、市井茶肆、军营马厩……
一夜之间,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火井吞粮案”
的真相。
次日清晨,西市的说书人,已经将这个故事编成了评话,绘声绘色地讲述着。
孩童们在街头巷尾传唱着:“三百灯笼照黑井,一口霉饭杀千命!”
民怨沸腾,如火山般即将喷。
高士廉,这位老奸巨猾的开府仪同三司,终于察觉到了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展。
他密令自己的心腹,前往城南废弃的窑厂,企图焚毁庚字号工程的最后一批底账——藏于陶瓮中的石灰记事板。
这些石灰记事板,记录着火井工程的每一笔开支,每一项物资的调动,甚至包括那些被活埋的工匠名单。
一旦这些底账被曝光,整个火井工程的真相,都将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然而,高士廉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行动,早就被武媚娘洞悉。
韩十四的弟弟,早就在武媚娘的安排下,联合了十余名侥幸逃生的杂役,埋伏在了窑厂之外。
当窑厂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入了火场,从火海中抢出了三块相对完整的石板。
石板上,用古老的匠人文字,记录着每日消耗的粮食数量,以及那些被活埋的工匠名单。
其中一块石板上,竟然清晰地记录着这样一行字:“贞观十七年四月廿一,填门二次,存气者十七,赐灰水灭口。”
消息传出,整个长安城都彻底沸腾了。
就连禁军飞骑之中,都有人愤怒地砸毁了火政司的巡逻车。
人心思变,天下将倾。
长孙无忌,这位权倾朝野的司徒,国舅,终于坐不住了。
他深知,这场风暴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