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辞这般温和,杨玉贞心里却清楚,她是不可能什么都和她说的。
有些话永远不能说,比如重生的秘密,哪怕陆西辞再值得信任,这辈子她也绝不会把这份离奇的经历说出口。
但,另外的话,也不是不能说。
杨玉贞沉默片刻,拣着能说的家常缓缓开口:“我这辈子生了三个孩子,只有老大是我自己一手带大的。
下面两个小的,刚生下来没几年,就被孩子奶奶强行抱走了。
那时候我刚从乡下嫁到城里没几年,脑子里还是老想法,总觉得奶奶是孩子的亲奶奶,不会害他们,每月按时把钱送过去,每年也给孩子做新衣服,以为这样就够了。
结果呢?老太太不作人,天天刻薄孩子还挑拨离间,等他们初中回我身边,才现母子间的隔阂早就生了根,怎么捂都捂不热。”
说到这儿,杨玉贞停了停,屋内静了静,陆西辞眼神专注的听她说话,窗外传来孩子隐约的笑声。
杨玉贞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二儿子性子倔,天生带着点浑劲,我费了多少心思扳他,都没扳过来。
好在他没什么大本事,就算坏心眼,但他弱智又无能,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西辞低低地笑:“孩子太皮了,一定是打得太少了!
多打几顿就懂事了。”
杨玉贞也跟着笑了:“说不定,你说的才是对的。
我就是太舍不得孩子,太溺爱孩子了,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以前没怎么读过书,在乡下也没人教导,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拼命的拿出我的一切,对他好。
可随着年纪增长,才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陆西辞听着杨玉贞的感慨,缓缓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老话其实说得在理,狗子不能喂太饱,人也不能对太好。”
杨玉贞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话听着直白,甚至带点糙,可细想却满是道理。
她想起对小儿子小闺女的掏心掏肺,当初只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他们,补回他们在乡下受的苦,却没料到一味的迁就和宠爱,反而让孩子养成了理所当然的性子,忘了体谅母亲的心意。
陆西辞一点点给杨玉贞解释,“以前总觉得,真心换真心,对人好总没错。
可后来才现,好也得有分寸,太过了反而不被珍惜。
你对一个人太好,事事顺着,时间长了,人家就忘了你的好,稍微有点不称心,反而会怨你。
所以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旁人,都得留几分余地。
你对孩子掏心掏肺,是为人父母的本分,可也得让他们知道,这份好不是凭空来的,得懂感恩,知回报。
要是一味纵容,把孩子惯得没了分寸,最后受委屈的还是自己。”
“以前没人教导我这些,后来我也是慢慢悟出来了。
“最让我上心的是小闺女,她刚回来的时候多好啊,又体贴又懂事,还主动帮我做家务,我看着就心疼。
那时候我就想,绝不能让她习惯做家务,习惯照顾所有人的感受,以后到婆家受委屈。”
杨玉贞爱一个人,是倾尽所有的。
“后来,我要别着她的性子,天天跟她说要多爱自己,别总想着体谅别人,先把自己顾好了才是真的。
我不让她沾一点家务,给她钱让她买喜欢的东西,想着她在乡下苦了那么久,初中毕业没几年就要嫁人,好日子没几天,总得让她舒舒服服过几年。”
陆西辞没插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带着同情和理解。
杨玉贞说着,声音有点硬:“老话说‘棍棒出孝子,宠爱生娇儿’,现在想想,可能真是我教育得不好。
人心这东西太难得测了,孩子们的心思更是又别扭又难搞。
有时候我甚至会瞎想,要是当初我对她别那么好,多冷落她些,她会不会反而能成个孝顺的女儿,不至于像后来那样,一次次把我气得死去活来。”
“儿女都是债啊。”
陆西辞轻轻叹道,一句话道尽了为人父母的无奈。
杨玉贞听着,反倒笑了,抹了抹眼角:“其实我最近也想通了,我养女儿,不是为了养个听话的奴隶。
她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孝顺’都重要。
我这当妈的,无非就是盼着她好,至于其他的,也就不强求了。”
陆西辞笑道:“能帮还是帮一把的,孩子不孝顺,多敲打几回。
玉贞姐你有得是力气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