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弧度凝固了足足一秒,他怎么不懂大哥的心思?下一秒,他又把僵硬的笑揉软了,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那你代我谢谢大哥。‘’
‘’时间到了,准备回监区。‘’一旁的管教声音平稳,却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夫妻俩的温情猛地截断。管教上前检查包裹,确认没有异常后,朝于彪抬了抬下巴。于彪最后看了一眼赵红,她还在玻璃那头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只用力挥了挥手,他攥紧怀里的包裹,棉絮的软和透过布料传过来,像家人的温度,一步一步,沉重却坚定的走向监区方向。
夜色像一块进了墨的绒布,将牢房捂得密不透风,于彪蜷缩在被窝里,棉被下的身体却像裹了层冰,每一寸皮肤都绷的发紧。黑暗中,大哥让妻子捎来的那句话又在耳畔响起‘’该动手了‘’——那是要他除掉李阳。
他下意识摸了摸枕头下的暗格,指尖触到只有冰凉的布包,心里顿时空了一块。上次把那瓶氰化钾全给了洪建。如今洪建还在医院里,想要再从洪建手里要回,根本不可能。
‘’亲自动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于彪的后颈就冒了一层冷汗。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旦沾上人命,这辈子就别再想从这高墙里走出去,农村老家父母的白发、村口那个他小时候爬过的老槐树,都将变成再也碰不到的泡影。可大哥的恩情,又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口。若不是大哥这些年的出手相护,他的父母、妻子,还有那没出世的孩子,说不定早就流落街头……
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飘回了十几年前,那时他还是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褂,脸上晒得黝黑,手上还带着干活磨出的硬茧。在那个灯红酒绿的娱乐城,他干的是最底层的活——每天凌晨别人散场后,扛着拖把擦满地的酒渍与烟头,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和烟臭味,连喝口热水都要躲着保洁主管。
直到遇见那个看场子的师傅。师傅姓周,脸上有道从眉骨滑到下颌的疤,据说以前散打队的教练,后来因为替兄弟出头打伤人,才退下来看场子。那天他被两个喝多的客人推倒在地,连拖把杆儿都折了,是周师傅走过来,只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人‘’,就凭着两个利落的格挡,把那两个壮汉逼得连连后退。
后来他就天天缠着周师傅,从一开始帮师傅擦拳套、洗运动服,到后来,师傅终于松口,教他扎马步、练直拳。娱乐城的地下室有个闲置的杂物间,他每天收工后就钻进去,对着墙壁练出拳的速度,对着旧沙袋练爆发力,汗水把水泥地浸出一圈圈印子,手上的茧子磨破了一层又一层,疼的他连握筷子都费劲,也没重来喊过一声停。
就这么熬了三年,他的散打功夫早超过了同期跟着师傅学的人,连周师傅都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现在未必能接你四招‘’。那天他捧着师傅送的拳套,在娱乐城门口磕了三个头,转身辞了保洁的活——他知道,从那天起,他的人生该换条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