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匆匆返回澹泊宁静,将长春仙馆所见所闻细细禀明。
太后手中的佛珠“啪嗒”断了线,浑圆的玛瑙佛珠滚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个蠢货!”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扶着榻边扶手才勉强坐稳,
“哀家千叮万嘱,让她守好中宫本分,偏要自寻死路!”
“那昭嫔不过是个汉军旗出身,家里又没有丝毫助力,就算生下皇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四阿哥、五阿哥哪个不比她的孩子金贵?宜修竟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竹息俯身拾起散落的佛珠,望着太后涨红的脸,轻声劝道:“许是见皇上近日偏宠,娘娘一时失了分寸......”
“失分寸?”太后冷笑打断,枯枝般的手指狠狠戳着榻边,
“分明是被嫉妒蒙了心!做了这么多年福晋,还在计较那些腌臜情爱!”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眶发红,
“哀家当初就该听劝,不该把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全押在她身上!到底是庶女出身,眼界浅得很啊!”
这话竹息等人是不敢接的,所以一时之间殿内陷入死寂,唯有长明的烛火摇曳。
良久,太后缓过气来,无力地挥了挥手:“去通知下去,把宜修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从今日起,她的这些个腌臜事,哀家不想再听到半个字。”
她望着窗外骄阳,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失望,“乌拉那拉氏的那点底蕴,迟早要被她给败光......哀家必须留条后路。”
要不怎么说太后终归是太后呢?
不过半日,绣坊管事、内务府几名太监先后因“偷盗宫物”被杖责逐出圆明园。
曹琴默握着密报的手指微微发颤——
那些人,正是她暗中盯着,与宜修往来密切的眼线,
如今这些人前脚被逐出园子,后脚估计就已命丧黄泉。
“这手笔,除了太后还能有谁?”她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纸页蜷曲成灰,
忽然想起今早就有人来报,竹息匆匆往长春仙馆去的身影。
定是宜修得知安陵容留园的消息后乱了阵脚,惊动了太后出手收拾残局。
就是没想到太后出手如此果决,曹琴默起身推开雕花窗,望着园子里摇曳的枝条苦笑。
她何尝不想拦住那些人,可若贸然插手,无异于自曝身份。
况且此刻最要紧的,是护住安陵容腹中的孩子——
只要这个小阿哥平安落地,太后与皇后再狠辣,也需要顾忌良多。
待见屋内现下无人,她把原先收集起来的证据,还有收买回来的一份口供,再次仔细藏匿起来。
虽然人怕是已经死了,可这些东西也还有用,或许哪天就能成为扎进皇后心口的刀。
不提太后和皇后这边,算盘珠子满天乱飞,
宜修的回銮懿旨一下,圆明园顿时人声鼎沸。
华妃攥着年羹尧的密信,望着殿外忙碌的宫人,凤目泛起狠厉的光:
“可算要回紫禁城了!这破园子霉气太重,倒尽了本宫的胃口!”
她将信纸放入香炉,看着墨字在火苗中蜷曲成灰:
“老虔婆整日拿规矩压人,等哥哥得胜回朝,看她还敢不敢管本宫用冰!”
想起太后前日借“消暑伤身”为由,命人撤走她宫里三缸冰镇西瓜,华妃的眼底就腾起一阵阴鸷,
颂芝捧着新裁的云锦俏生生的上前:“娘娘消消气,西北战事顺利,皇上必定更看重您......”
“看重?”华妃最近也是被太后挑剔的脾气火爆,开始口不择言。
“若不是哥哥在前线卖命,那对乌拉那拉氏的姑侄,怕是早把本宫踩到泥里了!”
她抓起桌上的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冰凉顺着喉管直窜心底,
“哥哥可是在信里说,等他得胜回京,定会为本宫出了这口恶气,
这紫禁城既涉及后宫,可也事关前朝,本宫倒要看看,她们的乌拉那拉氏能不能承受得住!”
说罢,她忽地抚上头上的金镶和田玉凤冠,温润的玉色在碎下泛着柔光——
这是年羹尧随信送来的礼物,触手生温。“还是哥哥疼我。”
她起身对着铜镜转了转,凤冠上的明珠流苏叮咚作响,眉眼间的戾气渐渐化作得意,
她知道年羹尧回来后,定会为她报仇,不差这一时。
正自得意,门外小太监尖着嗓子通传:“娘娘,曹贵人求见!”
待得曹琴默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