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o1章 李家村的喜事(2 / 2)

老四在溪边磨了整日的刨刀,老茧间渗出的血珠把溪水染出丝丝缕缕的嫣红。

暮色漫过晒场时,村里飘起炊烟。

秦桂梅把回信塞进邮筒,忽然听见丈夫在哼《竹枝词》。

那走调的歌声惊起竹林里的白鹭,扑棱棱掠过他们住了五十年的青瓦屋檐。

永州的秋天来得比别处都早。

八月刚翻过门槛,晒场边的乌桕树就开始往下掉红叶,像极了秦桂梅当年嫁过来时那件红袄子上散落的金粉。

李老四蹲在门槛上磨刨刀,青石板上蜿蜒的水痕映着晚霞,把他那双结满老茧的手染成了熟透的柿子色。

信使的马车铃铛惊飞了晒谷场的麻雀。

"

老李!

京城来的信!

"

牛皮纸信封上烫金的邮戳还带着暑气,李老四在粗布围裙上擦了三次手才敢接过来。

堂屋里的自鸣钟突然敲响,惊得秦桂梅打翻了针线筐,五彩丝线滚了一地——那本是给未来外孙准备的虎头鞋材料。

晚上,他们又看了一遍信。

信纸展开时有淡淡的檀香味,是李宝儿惯用的那种洒金笺。

秦桂梅的指尖在"

父母大人膝下"

几个字上来回摩挲,仿佛能触到女儿写信时手腕的弧度。

当读到"

谨言蒙圣上擢升为宰相"

时,李老四突然起身从神龛后摸出半坛米酒,那是英子出生时埋下的。

"

当年那小子来帮咱修谷仓,我就说"

李老四的声音混着酒香飘在黄昏里。

他至今记得萧谨言第一次来李家村的样子,青布直裰被汗水浸透,却坚持帮乡亲们抢收暴雨前的稻子。

秦桂梅忽然轻笑出声,指着信上小字:"

你闺女现在熬的莲子羹,能得萧老夫人夸三回呢。

"

信纸第五页带着明显的褶皱,像是被泪水晕开过。

李宝儿娟秀的簪花小楷描述着她与萧谨言追查私盐案的惊险:"

歹人纵火时,言哥护着我从二楼跃下"

李老四的拇指无意识抚过腰间柴刀——三十年前他正是这样护着秦桂梅从着火的祠堂逃出来。

月光爬上樟木箱时,老两口现了夹在信笺里的外孙画像。

秦桂梅突然想起什么,从箱底翻出块红布包着的姻缘符,那是宝儿出嫁时从月老祠求来的姊妹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