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他们。
它就像一个失去记忆的亲人,在等待被重新唤醒,等待他们用一种全新的、虔诚的步伐去重新认识它,一步,一步,七步一叩。
与此同时,村西头的新妇也现了异常。
她家那盏用“心灯”
花供养的灯火,光芒变得极不稳定。
这朵与村庄气运相连的奇花,花瓣边缘竟泛起了一丝枯黄,光芒忽明忽暗,像风中的残烛。
她顺着感应望向窗外,正好看见那个双目失明的盲童坐在溪边。
盲童不再用石子敲击溪石,他那套传承了百年的玄音节拍,似乎也被遗忘了。
此刻,他正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一笔一划地书写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慢,毫无章法,像是在捕捉一股无人能看见的气流。
新妇的心揪紧了。
她知道,“心灯”
的枯萎、盲童的异变,以及整个村庄的异变,根源是同一个。
她不再犹豫,取出家中珍藏的银光草根,那是传说中能与星辰共鸣的灵药。
她不眠不休地煮了七夜,把药汁细心地浇灌在“心灯”
花上。
第七天夜里,花光终于恢复了明亮,甚至比以往更加清亮。
但光芒投射在墙壁上的,不再是熟悉的村庄夜景,而是一条完全干涸的溪流,溪中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连青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去,被抹去了。
第二天,当盲童再次来到溪边用手指划动时,守在旁边的妇人们忽然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从心底响起的。
那声音不成音、不成调,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拨动了她们心中一根名为“创造”
的弦。
新妇恍然大悟。
玄音的节拍,不再是复刻记忆,而是在创造未来。
这片土地的寂静,不再是为了怀念,而是为了孕育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声音。
村口的学堂里,异邦学者的弟子也一夜未眠。
他师父留下的那只空碗,碗底凝结的露珠,在昨夜生了惊人的变化。
露珠不再映照任何景象,而是活了过来,像一颗银色的水银,沿着书脊缓缓爬行,最终在《归途论》的残页上,凝聚成一行小字:“你走的路,不是我的风。”
字迹刚一形成,便瞬间蒸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弟子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拿起笔,在那行消失的字迹下方,郑重地添上了一句:“那我为你记下你的风。”
他把这本书放在了学堂的窗台上。
次日,村里的孩童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陆续来到学堂。
他们看到了那本书,看到了那行字,似懂非懂。
一个孩子抓起一把湿泥,在地上笨拙地捏出一个符号,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在学堂的墙角。
一个,两个,三个……
不过三天,墙角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字。
这些符号杂乱无章,不成句、不成词,却共同散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与盲童指尖划出的节拍、武童脚下踏出的七步隐隐相合。
思想的归途,不是让所有的风都吹向同一个方向,而是为每一阵不同的风,都找到一个可以留下痕迹的地方。
夜幕再次降临。
聋儿又开始了夜巡。
他走过每一户人家,现门槛上的空碗里,无一例外地都积满了那种拒绝倒映人影的露水。
更诡异的是,昨夜四处奔逃的“影子”
,似乎回来了。
但它们没有回家。
一道道模糊的光影悬浮在各家碗口上方约半尺的高度,被无形的丝线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不进不退。
它们就像迷失了方向的信鸽,能看到家,却找不到降落的路径。
聋儿取出他那枚陶哨,这是他与“它们”
沟通的老方法。
他按照记忆中的“七息节拍”
,俯下身,把陶哨对准地面,准备轻敲。
然而,他的手还没落下,一阵邪风平地而起,卷起满地腐烂的落叶,准确地盖住了他面前的那只碗,仿佛在阻止他做任何尝试。
他不信邪,拂去腐叶,再次举起陶哨。
这一次,他敲了下去。
“梆!”
一声闷响。
没有熟悉的哨音穿透泥土,也没有回应的震动。
他脚下的土地,坚硬如铁,冰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