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节而起,流动得更加和谐、庄重。
聋儿笑了。
他知道,当所有的影子都开始排队,等待风来叫出它们的全名时,传承,便不再是沉重的责任,而是一场盛大的节日。
当夜,聋儿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梦中,村口那片空地上,站满了成百上千道模糊的影子,他们列队肃立,安静地等候着。
一股浩大的风从地底升起,盘旋在空中,像一位手持名册的司仪。
它开始逐一唤名:
女孩的影子微笑着,化作一点星光,融入风中。
武者的影子大笑着,化作一道流光,冲入风中。
织女的影子安详地,化作一缕清光,汇入风中。
学者的影子欣慰地,化作一束智光,归入风中。
每叫一个名字,便有一道影子微笑着消散,那不是寂灭,而是回归。
小女孩是最后一个被唤到的。
在化作光点之前,她转过身,对着梦中的聋儿用力挥了挥手,一个清晰的念头传入他的脑海:“下次,轮到你了。”
风卷着万千光点,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飞向夜空,与大地上那些碗底的新名交相辉映,星河共舞。
聋儿猛地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背。
他来不及多想,疯似的奔向那座旧居。
月光下,陶碗静置。
碗底,“小芽光”
三个霜字完整无缺,每一颗霜珠都凝结得无比饱满,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而在这三个字的末尾,霜痕的边缘,似乎正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汇聚,将周围的水汽凝结,仿佛……即将勾勒出第四笔。
他下意识地仰起头,一缕晨光恰好洒落。
风穿过巷口,带着初醒的清新,对着他,也对着那只碗,轻轻地叫了一声:“芽。”
这一次,回应它的,不再是墙上模糊的晃动。
而是在寂静的屋内,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念,如钟声般在聋儿的脑海中响起,像是在说:
我听见了。
聋儿死死地盯着碗底的三个字,那霜痕的名字,此刻竟仿佛拥有了自己的体温,在清晨的寒气中,散出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部的映照,而是由内而外,从每一个冰晶的内核中透出,带着一种新生的、鲜活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