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的,说是讨个丰收的好彩头。
张阳药师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本翻得卷边的《农政全书》。他花白的胡子上沾着片药叶,坐下后,先拿起陶罐子看了半天,又用指甲刮了点粉末,放在鼻前深吸一口气:“苍耳子本是良药,能祛风除湿,可发霉了就有毒性,这孙玉国,是把好药材用歪了道。”
正说着,钱多多摇着扇子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那陶罐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来林姑娘找到病根了。”
“钱老板早就知道了?”王宁盯着他,眼神锐利。
钱多多哈哈笑,摇着扇子:“我也是猜的。孙玉国前阵子托我买过一批苍耳子,说是要做药引,可他连炮制方法都不问,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收起扇子,“王大夫要是信得过我,我能找到他藏剩下的那些霉粉。”
王宁没说话,只是从竹匾里抓起一把粳米,米粒在他掌心滚动,泛着温润的光。“钱老板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钱多多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是孙玉国藏在济世堂后院的那批真药材。他前阵子收了批野山参,是真的,想等着涨价再卖,我想用公道价收了,给王大夫的药铺供货。”
林婉儿心里一动,想起刚才在稻田里看到的,钱多多对郑钦文的态度,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宁把粳米放回竹匾,发出清脆的响声:“可以。但那些霉粉,必须全部销毁,不能留一点在镇上。”
钱多多拍着胸脯:“放心,我让伙计跟着郑钦文,他准能找到剩下的藏货。”
傍晚时分,郑钦文果然带着人找到了孙玉国藏霉粉的地方——在济世堂后院的地窖里,整整十大缸,缸口封着油纸,上面还压着块大石头。钱多多的伙计搬出来时,百姓们都围过来看,有人气得捡起石头就往缸上砸,霉粉扬起来,呛得人直咳嗽。
“这丧良心的!”一个老汉气得发抖,他的几亩稻田就在济世堂附近,今年的收成确实差了不少,“我说稻子咋总发黄,原来是被这东西害的!”
孙玉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想往人群里钻,却被林婉儿拦住。她今天换了件青色的短打,腰间别着把小匕首,是王宁特意给她打的,说防身用。“孙老板,躲是躲不过的。”
孙玉国看着被砸破的缸,忽然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他的宝蓝色绸缎马褂沾满了泥,头发乱得像草,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神气。“我也是被逼的啊……”他哭着,“前几年赌钱输了,欠了高利贷,他们说不把你们百草堂搞垮,就卸了我的腿……”
张阳药师捋着胡子,叹了口气:“痴儿,歪门邪道哪能长久?你看这粳米,踏踏实实长在田里,才能养人,投机取巧的,终究要烂在地里。”
王宁让人把孙玉国送到官府,又指挥着百姓把霉粉搬到田里,掺上石灰深埋了。他蹲在田埂上,看着夕阳把稻浪染成金红色,忽然对身边的林婉儿说:“去把老李家的稻种取些来,明天咱们在这儿补种一片。”
“这时候补种,还能长出来吗?”林婉儿不解。
“能。”王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笃定,“晚稻的性子韧,只要好好侍弄,一样能有收成。”他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心搓了搓,“就像人,犯了错不要紧,改了就好。”
林婉儿看着他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他的眉骨上,把轮廓描得格外清晰。他总爱留着齐耳的短发,说是方便,可林婉儿知道,那是因为去年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头发被水草缠住,差点没上来,从那以后他就再没留过长发。
“哥,钱老板真的会把好药材给咱们吗?”王雪抱着个装着稻种的布包,小声问。她的辫子上别着朵新摘的稻花,黄灿灿的,衬得她的脸也亮堂起来。
王宁没回头,只是望着田里的稻穗:“他会的。”他忽然笑了笑,“好药材就像好稻米,藏着是不会发光的,得让人用了,才能显出价值。”
夜色渐浓,田埂上的人渐渐散了。只有几个老汉还在地里忙碌,他们说要连夜把埋了霉粉的土地翻一遍,好让明年的新稻种能好好扎根。王宁也拿起锄头,跟着一起翻地,他的动作不快,却很稳,每一锄都深深扎进土里,带起新鲜的泥土气息。
林婉儿坐在田埂上,看着月光下的稻田。新翻的土地泛着湿润的光,远处的稻浪轻轻摇晃,像是在哼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她忽然明白,王宁说的“药不在贵”,不只是说药材,更是说人心——就像这稻米,不投机,不取巧,踏踏实实长在土里,才能结出饱满的颗粒。
“婉儿姑娘,来帮忙撒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