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这豆荚内侧有毛!”
众人凑过去看,果然见深紫色的豆荚内侧长着层细密的白毛,沾着水汽,像覆了层霜。张阳药师捻起一根白毛,放在鼻尖闻了闻:“难怪能解蛇毒,这绒毛里含着解毒的汁液,但也带着燥性,必须洗干净。”
老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肿胀已经到了大腿根。王宁不敢耽搁,等豆子泡够一个时辰(因情况紧急,只能缩短浸泡时间,用陈酒反复擦拭来代替七日浸泡),便放进陶罐,倒入陈酒,放在火上蒸。酒气混着药香弥漫开来,黑色的豆子渐渐变得有些发胀,表面渗出些油光。
“可以了。”王宁打开陶罐,用竹筷夹出豆子,放在石臼里捣烂,又加入些生姜汁,调成糊状,小心翼翼地敷在老马的伤口上。
奇怪的是,药膏刚敷上去,老马肿胀的皮肤就泛起层白雾,原本青紫的颜色渐渐褪去些。半个时辰后,他忽然哼了一声,眼皮动了动。
“醒了!”钱多多惊喜地喊道。
就在这时,孙玉国带着两个伙计闯了进来,郑钦文手里还拿着杆秤,像是要强行收购什么。“王宁,这崖刀豆既然是在百草镇地界采的,就该归镇上的药铺共有!”孙玉国大言不惭地说,“济世堂愿意出高价买下剩下的豆荚,你开个价!”
“你怎么知道我们采到了崖刀豆?”王雪警惕地问,将装豆荚的篮子护在身后。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玉国得意地瞥了眼被绑在角落的刘二狗,“我这手下可是亲眼看见的。这等好药材,放在你们这小药铺里可惜了,不如交给济世堂,能救更多人。”
王宁冷冷地看着他:“救更多人?还是赚更多钱?”他指着老马,“这崖刀豆性子烈,需按古法炮制,你连寻常刀豆要煮透都不知道,拿着它只会害人。”
“你少吓唬人!”孙玉国上前一步,就要去抢篮子,“这豆子我要定了!”
“谁敢动?”张阳药师猛地站起来,拐杖往地上一顿,“崖刀豆是王宁兄妹冒着性命采来的,要给谁用,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再说,这豆子的炮制法子你懂吗?浸几日?蒸几刻?用什么水?说错一个字,我就让镇上的人砸了你的济世堂!”
孙玉国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郑钦文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老板,算了,咱们回去自己想办法……”
孙玉国狠狠瞪了王宁一眼,带着人悻悻地走了。走到庙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那篮深紫色的豆荚,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老马彻底醒了过来,能开口说话了,只是还很虚弱:“谢……谢谢王大夫……那豆子……是我爹传下来的方子,说我们猎户在山里讨生活,总得备着……”
王宁给他把了脉,脉象虽然虚弱,但已经平稳了许多:“这崖刀豆确实能解蛇毒,但正如张药师所说,性子太烈,不能常用。等你好利索了,我给你开个调理气血的方子,中和它的燥性。”
雨停了,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破庙的窗台上。林婉儿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崖刀豆种子收进小布袋,黑亮的种子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我把它画进图谱里。”她对王宁说,“注上炮制的法子,以后万一再有人需要,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手忙脚乱了。”
王宁看着窗外的彩虹,忽然想起崖壁上那丛带刺的藤蔓。它们在贫瘠的石缝里扎根,顶着风雨生长,结出能救命的豆子,却也带着伤人的尖刺。这不就像药材的本性吗?能救人,亦能伤人,全看用它的人是否心怀敬畏。
百草堂的灯又亮了,王宁在灯下补记医案,写下“崖刀豆,解蛇毒,性烈,需谨炮制”。王雪在一旁用布包好王宁被尖刺扎破的手指,忽然笑道:“哥,你说孙玉国会不会自己去南岭找崖刀豆?”
王宁笔尖一顿,望向济世堂的方向,那里的灯也亮着,只是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轻轻合上医案:“但愿他别找到,就算找到了,也该记住今天的教训——药材再好,若没有仁心,终究是毒药。”
窗外,月亮爬上夜空,照亮了后院的刀豆藤。寻常的刀豆荚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绿光,与白日里见过的深紫色崖刀豆仿佛是两个世界的生灵,却又在“刀豆”这个名字下,共享着一份济世救人的可能。而这份可能,还在等待着被更多人正确地认识与善待。
寒露过后,百草镇的晨雾带着霜气,沾在百草堂的窗棂上,凝成一层薄薄的冰晶。王宁正站在药碾前碾药,铜碾子在青石槽里转得沙沙响,将晒干的刀豆碾成细碎的粉末。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粉末上投下金闪闪的光斑,空气中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