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忽然发现张阳还没走。\"王掌柜,\"老药师捋着胡须,\"我这把年纪,倒不如你看得透彻。这药材啊,本无善恶,全在用药的人心。\"
王宁笑着递给他一杯沙枣花水:\"张药师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坐坐,咱们一起琢磨这沙枣的用法。\"
远处,钱多多赶着马车过来,车上装着新收的沙枣果,粉红色的果子堆得像座小山,银鳞在阳光下闪着光。他老远就喊:\"王掌柜,这趟的沙枣格外好,经了三场风沙,药性足着呢!\"
风掠过青石镇,带着沙枣的甜香,吹得百草堂的木匾轻轻晃动。谁也没料到,一场更大的风波,正随着这香气悄然逼近。
一场秋瘟来得猝不及防。
先是镇东头的李家小子夜里咳得直打滚,小脸憋得青紫;接着是南街的张奶奶,说头晕得像踩在棉花上,腰杆软得提不起水桶。到第三日清晨,药铺门口竟排起了长队,个个捂着胸口咳嗽,脸色蜡黄,说话都带着气音。
王宁摸着脉,指尖下的脉象浮而无力。\"是燥邪犯肺,兼肝肾阴虚。\"他眉头紧锁,在药案上写下症状:干咳无痰、腰膝酸软、头目眩晕——这些竟全是沙枣主治的病症。张娜在一旁记录,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素裙上的沙枣花香囊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哥,药柜里的沙枣果不多了。\"王雪抱着空陶瓮进来,瓮底还沾着些银白色的果屑。前几日谣言闹得凶,不少存货都被村民扔了,如今急用时竟捉襟见肘。
这时,回春堂那边传来消息,说孙玉国把所有药材都涨价三成,还放出话来,说是百草堂用沙枣\"引来了瘟神\",只有他的\"秘制丹药\"能救命。刘二狗扛着个插满幌子的木杆在街上游荡,幌子上写着\"包治瘟疫\",引得几个慌了神的村民跟着跑。
\"简直胡闹!\"王宁把脉枕往桌上一拍,青布长衫的褶皱里还沾着沙枣叶的碎末,\"燥邪当以温润之药调理,他那些丹药多是苦寒之物,只会雪上加霜。\"
话音未落,林婉儿扶着个老汉闯进来。老汉嘴唇干裂,咳得直不起腰,正是前几日被孙玉国用过量沙枣核治坏的病人。\"王掌柜,救救我爹!\"林婉儿眼眶通红,劲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孙玉国给的药越吃越重,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
王宁赶紧让老汉坐下,伸手刚搭上脉,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吃了回春堂丹药的村民上吐下泻,家属正堵着门要说法,孙玉国从后门溜了,只留刘二狗被围在中间挨骂。
\"不能再等了。\"王宁转身打开最底层的柜子,里面藏着些压箱底的宝贝:上年的沙枣花干、阴干的沙枣叶、还有一大块凝结如琥珀的沙枣胶。\"张娜,取沙枣花三钱,配川贝母煎水,给咳嗽的人当茶喝;王雪,把沙枣叶捣成泥,加蜂蜜调敷在病人的胸口,能清肺热;婉儿,你把这沙枣胶敲碎,和黄酒炖了,给肝肾亏虚的老人补元气。\"
他一边分派任务,一边取过竹刀剖沙枣果,银白的鳞片落在药案上,像撒了层碎雪。\"这果子得配枸杞、山药,才能中和凉性,\"他头也不抬地说,\"记着嘱咐病人,煎药得用砂锅,不能碰铁器,免得变味。\"
药铺里顿时忙开了。张娜守着药炉,沙枣花的甜香混着川贝的清苦漫出来,她不时用长勺搅一搅,素裙上的香囊被蒸汽熏得越发香了;王雪跪在地上捣药叶,额角的碎发粘在汗上,竹匾里的叶泥泛着青绿,沾了满手都是;林婉儿抡着小锤敲沙枣胶,胶块碎裂的声音清脆,琥珀色的碎块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有村民看着不敢进,王宁就端着刚煎好的沙枣花水站在门口:\"免费试喝,治不好不要钱。\"最先来的是李家小子的娘,抱着孩子半信半疑地喝了半碗,没过半个时辰,孩子的咳嗽竟真的轻了。这下村民们都放了心,排着队来领药,有人还主动帮忙劈柴、烧火。
张阳也来了,背着他的旧药箱,默默帮王宁切药。\"我查了《千金方》,\"他把切好的沙枣果片码整齐,\"上面说沙枣'实主补虚损,好颜色',果然是滋补的好药。\"王宁递给他一杯沙枣花水,两人相视一笑,前几日的隔阂烟消云散。
傍晚时分,钱多多赶着马车来了,车上装着满满当当的沙枣——有刚摘的鲜果,有晒好的花叶,还有一大桶沙枣胶汁。\"我一听镇上闹疫病,就知道你用得上这个。\"他擦着汗笑道,\"沙漠里的老乡说,这沙枣能在戈壁滩活下来,靠的就是这身抗燥耐旱的本事,治秋瘟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