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了。
“降罪?”
拓跋珪踱步到他面前,靴底碾过地上的竹简,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仿佛是在碾碎长孙嵩最后的希望。
“我看你们是被慕容垂吓破了胆!
他不过是个经脉尽断的老头子,你们就怕成这样?!”
他突然俯身,一把揪住长孙嵩的髻,将他的脸硬生生地拽到自己面前,两人的目光对视,长孙嵩从主上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愤怒与疯狂。
“去年参合陂的血还没干!
你们忘了那些燕军降卒是怎么哭着求饶的?忘了我们是怎么把他们堆成山的?!”
帐内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只有拓跋珪那粗重的喘息声在营帐内回荡,如同沉闷的战鼓,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将领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谁都知道,主上近来越来越容易动怒。
自从吞并了后燕的一些国土,他眼里的戾气就一天比一天重,前几日有个小吏算错了粮草数目,就被他下令杖责三十,活活打死在帐外。
张衮颤巍巍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主上,我军如今兵强马壮,控弦之士三十万,粮草可支三年,正是……正是一统北方的大好时机。
慕容垂已是风中残烛,何必因他动怒,乱了军心?”
“乱了军心?”
拓跋珪猛地松开长孙嵩,转身指着帐外,眼神中满是疯狂与决绝。
“你们听听!
燕军都城里的欢呼声都传到咱们营里了!
那是燕军的士气!
是慕容垂用一条残命换来的士气!”
他突然抓起案上的匕,狠狠扎在地图上的“中山城”
,匕没入木案,刀柄还在嗡嗡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我要的不是粮草!
不是土地!
是让所有燕人听到我的名字就抖!
是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匕深深嵌入木案,仿佛是拓跋珪对燕人的宣战书。
他盯着那颤抖的刀柄,眼前却闪过去年参合陂的月色——惨白的月光洒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那些燕军降卒临死前的眼神,有恐惧,有不甘,还有一丝……他当时没看懂的平静。
“主上,”
张衮壮着胆子说,“慕容垂已是油尽灯枯,不出半年必亡。
届时中山城唾手可得,何必急于一时?”
“半年?”
拓跋珪猛地回头,眼神里的疯狂让张衮心头一寒,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
“我等不了半年!”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铜炉上,炭火如流星般飞溅出来,烫得几个亲兵连连后退,出阵阵惊呼。
“传令下去!
明日大军开拔,我要亲手灭了燕国!
我要亲手把慕容垂的人头挂在城楼之上!
我要让所有燕人看看,跟我拓跋珪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忧虑,但却没人敢反驳。
他们知道,主上的命令一旦出口,就如同铁板钉钉,再也改不了。
去年有个将领劝他不要坑杀降卒,说会失了民心,结果被他以“通敌”
的罪名斩了,级还挂在营门示众三日。
拓跋珪看着众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的烦躁却愈浓烈。
他知道北魏正在变强,从代北的一个小部落,到如今占据半壁江山,铁骑踏处无人敢挡。
可越是这样,他越容不得一点不顺——尤其是慕容垂那老东西,明明已经成了废人,却还能让他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都滚下去!”
他挥了挥手,像驱赶一群无用的蝼蚁,“明日卯时,若攻城的鼓声迟了一刻,提头来见!”
将领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帐外。
张衮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帐内那个孤零零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十年前,主上还是个意气风的少年,会跟他们讨论兵法到深夜,会为了一个计策的优劣争得面红耳赤。
可如今,他越来越像一座冰山,浑身都散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气。
帐内只剩下拓跋珪一人,他走到地图前,指尖轻轻抚过北方的地图,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霸业。
寒风从毡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他脖颈凉,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突然想起那些燕军降卒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单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