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并非是在看一个晚辈,更像是在审视一段早已注定的宿命。
慕容轩突然意识到,这个王道义不就是自己作为现代人刘强民的时候,在潘家园的古玩市场遇到的那个奇怪老头。
自己当年由于实在受不了王经理的百般压迫,又无法接受自己一心努力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到头来却只能委屈生活的残酷现实。
因此,他才会向潘家园的老头倾诉抱怨。
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老头居然就是王道义。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王道义竟然拥有能让自己先穿越到秦朝成为扶苏公子,再转世到慕容世家成为慕容轩的神奇能力。
只是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改变叔父慕容垂的命运这件头等大事,根本无暇顾及改变人压迫人的世界这个念头。
慕容轩急忙翻身下马,脚步踉跄着奔上前去,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出沉闷而又响亮的“咚”
声:“道长!
求您指点!
我要回到参合陂,我要救我叔父!”
他仰头急切地望着王道义,髻因一路的奔波早已变得散乱,几缕丝湿漉漉地粘在汗湿的额角,全然没了往日鲜卑少主的那份矜贵与从容。
王道义却并未看向他,反而将目光缓缓转向林婉清。
林婉清赶忙上前,恭敬地敛衽行礼,动作端庄优雅,尽显士族女子的良好教养:“道长,晚辈林婉清,家父生前曾多次提及楼观台藏有济世救人的无上之道,今日斗胆随轩哥一同前来,恳请道长垂怜相助。”
她说话之时,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袖中《仁义经》的封皮,那是用精致锦缎缝制而成的书套,上面绣着细密的云纹,针法细腻,彰显着其珍贵。
王道义微微颔示意,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林施主出身书香门第,行事果然自有章法,倒是慕容施主,还是这般急切鲁莽。”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慕容轩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你可知,你叔父慕容垂能从枋头之战的败军之将,一路逆袭成为后燕的成武帝,正是借助这两卷经书的神奇力量改写了命运?”
慕容轩微微一怔,满脸疑惑:“叔父从未向我细说,只言经书可通鬼神之奥,逆乾坤之序。”
“可逆乾坤,却改不了因果。”
王道义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凝重,手中拂尘指向山间翻腾的云海,“他当年为夺取权位,回到过去暗中算计了兄长慕容儁的谋士,虽如愿登上了帝位,却致使慕容氏宗室从此人心离散,才有了后来诸子争位的重重祸端。
你若执意回去救下他,可曾想过,这将会牵动多少人的命数?或许你叔父得以存活,却会有千名将士在乱箭之下命丧黄泉;或许参合陂之战能够取胜,却会让北魏提前二十年挥师南下,致使战火更加猛烈,生灵涂炭。”
“可那是我叔父!”
慕容轩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血丝仿佛要渗出血来,“他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就算会面临再多的反噬,我也一定要试一试!”
他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当年那个在咸阳宫前,面对赵高的爪牙,毫不畏惧地怒吼“我乃大秦公子”
的扶苏,固执得近乎有些愚蠢。
林婉清心疼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劝道:“轩哥,道长是为我们好。”
她转而面向王道义,语气愈恳切,眼中隐隐泛着泪光,“道长,晚辈斗胆一问,若只是设法阻止慕容垂将军吸入毒烟,并不改变战局的整体走向,是否所遭受的反噬会轻一些呢?”
她心思细腻如,总能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寻找到最为稳妥的解决路径,这是士族女子在家族长期的明争暗斗中练就的生存智慧。
王道义缓缓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目光悠悠扫过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似在静静倾听风里传来的细微絮语:“林施主可知,山间溪流哪怕只是改道偏移寸许,十年之后,其所冲刷出的河道也会与原来大相径庭?慕容垂吸不吸那口毒烟,看似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则却关联着万千将士的生死存亡、两国兴衰的关键走向。
天道犹如一盘宏大的棋局,每颗棋子的落子之处皆有定数,强行挪动,只会让整盘棋陷入混乱无序的境地。”
慕容轩却猛地站起身来,鲜卑男儿骨子里的刚烈勇猛在此刻尽数迸:“道长所言的道理我都懂!
可叔父对我的恩情,绝非任何道理所能衡量!
上一世我身为扶苏,只能眼睁睁看着义父蒙恬大将军与自己一同赴死,却毫无办法;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