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沮阳驿馆的上空,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狂风呼啸着,如鬼魅般在驿馆外盘旋,出阵阵凄厉的哀号,似在为这即将消逝的生命悲歌。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仿佛在为这沉重的氛围添上一抹悲凉的底色。
慕容垂躺在榻上,形容枯槁,面色如纸,那曾经锐利如鹰的双眼,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强撑着精神,目光灼灼地望着跪在榻前的慕容轩。
“轩儿……”
慕容垂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是从岁月的深渊中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慕容轩赶忙凑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地说道:“叔父,您说,侄儿在听。”
慕容垂微微抬起手,那手瘦骨嶙峋,青筋暴起,宛如老树上蜿蜒的枯藤,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他轻轻抚摸着慕容轩的头,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无奈,幽幽地说道:“轩儿,我如今已领悟天道,知晓天命难违啊。
燕国的气数,怕是已尽了……”
慕容轩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悲恸,下意识地反驳道:“叔父,您何出此言?燕国根基深厚,文臣武将众多,百姓也皆对燕国忠心耿耿,定能度过此劫。”
慕容垂苦笑着摇摇头,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无奈,仿佛在嘲笑自己曾经的执着。
他缓缓说道:“轩儿,莫要自欺欺人了。
我征战一生,历经无数风雨,从金戈铁马的战场到尔虞我诈的朝堂,如今方知,有些事,人力不可为。
慕容宝这孩子,若他能成大器,有复兴燕国的能力,你便全力辅佐他,助他成就大业,重现燕国昔日的辉煌;可若他实在没有那份能耐,你也不可强求,莫要为了一个注定的结局,让更多的人陷入战火之中,徒增百姓的苦难。”
慕容轩咬了咬嘴唇,心中五味杂陈,最终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叔父,侄儿明白。
只是,燕国于侄儿而言,如同自己的母亲,侄儿实在不愿看到她就此衰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慕容垂目光悠远,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枋头之战后。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与悔恨,缓缓说道:“当年,我在枋头之战中,率领将士们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本以为能为燕国开疆拓土,成就一番霸业。
却不曾想,遭慕容评那奸佞小人嫉妒与迫害。
他为了一己私利,竟不惜出卖国家利益,打压忠良。
我心有不甘,便强行穿越时空,妄图改变天命。
我以为能借此让慕容家走向辉煌,让燕国称霸天下,成为那屹立不倒的强国。
却不想,这一举动竟如同蝴蝶效应,让苻坚的前秦失去了统一天下的机会,使得整个华夏大地未能提前进入太平盛世。
这一切,皆是我的过错啊……”
慕容垂说着,眼中满是悔恨之色,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仿佛是他最后的倔强。
慕容轩看着叔父痛苦的神情,心中一阵刺痛,赶忙说道:“叔父,您也是为了慕容家,为了燕国,当时那种绝境,换做任何人都会如此选择。
您莫要再自责了。”
慕容垂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不,轩儿,这终究是我执念太深。
为了权力和霸业,我不顾一切,却忽略了这世间的因果循环。
如今你为了救我,又强行穿越时空。
虽然我们得以再次相见,可这终究改变不了我要在参合陂之后死亡的命运。
而且,你这一穿越,还改变了北魏拓跋珪对后燕的态度。
在上一个时空里,拓跋珪与后燕罢兵言和,相安无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可如今这一世,他定会趁我离世,燕国群龙无之际,带重兵南下攻打后燕。
如此一来,燕国必将陷入战火纷飞之中,加灭亡啊……”
慕容轩低下头,自责地说道:“叔父,都怪侄儿鲁莽,没有深思熟虑,没想到会引如此严重的后果。
侄儿罪该万死。”
慕容垂轻轻拍了拍慕容轩的手,宽慰道:“轩儿,这并非你一人之过。
这世间的因果循环,错综复杂,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非你我所能参透。
一个人,终究决定不了一个时代的走向,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既定的规则和制度。
就如同这滔滔江水,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