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宝的龙袍下摆,他的声音穿透混乱的喊杀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不整日装成昏庸无能的样子,怎么能骗得过你?念在同是慕容家血脉,朕今日放你一条生路。
带着你的人滚出中山,永远别再回来。”
慕容宝说道。
慕容麟咬碎了牙,却不敢回头。
他带着仅剩的百余残兵冲出城门时,看见城墙上的燕军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没有人射箭,也没有人阻拦。
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如同无数根针在扎。
他精心策划了三个月的谋反,拉拢了十二名校尉,私藏了五千斛粮草,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太行山的方向传来隐约的狼嚎。
慕容麟猛地勒转马头,猩红的眼睛盯着那片苍茫的山脉。
“走!
咱们去太行山!
总有一天,我会踏平这中山城,把慕容宝踩在脚下!”
慕容麟喊道。
此后的十数日,中山城虽然暂时没了刀光剑影,却被另一种更为刺骨的寒意所笼罩。
慕容详借着“安抚民心”
的名义,将城中所有粮仓都贴上了自己的封条。
这位慕容恪的曾孙,早年在辽东领兵时的行径堪称荒唐。
高句丽的小股骑兵抢了边境三个村落,他率五千大军追击,却被对方诱到山谷里打了埋伏,折损了一半人马,最后还是慕容垂派来的援军才解了围。
可此人最擅长的便是作秀。
每日清晨,他穿着粗布衣裳去城门口“慰问”
饥民,手里捧着掺了沙土的米粥,眼泪汪汪地说:“都是我这个守将无能,让父老乡亲受苦了。”
百姓们哪里知道,他府里的地窖中藏着二十囤精米,还有从民间搜刮来的百坛好酒。
更阴狠的是,他让人在街头巷尾散布流言,说“慕容宝把救命的粮草都赏给了后宫美人”
“陛下昨晚还在长春宫用白米喂宠物”
。
这些话如同毒藤一般,缠上了饥民的心。
原本对慕容宝尚存的一丝敬畏,渐渐被饥饿催生的怒火所取代。
冬至那天,中山城生了一件让所有人胆寒的事。
城西贫民窟里,有人为了半袋霉的谷糠,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消息传到皇宫时,慕容宝正在偏殿与慕容轩、林婉清议事。
案上摆着一幅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笔圈着龙城的位置,墨迹已有些模糊。
“拓跋珪的大军已到望都,离中山只有五十里了。”
慕容宝的声音沙哑,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卢龙塞,“那条密道还能用吗?”
林婉清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绘制着密道的走向。
“这是当年慕容儁修建的,全长三里,出口在城南十里的芦苇荡。
只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段积了水,得提前派人清理。”
林婉清说道。
她顿了顿,指尖点在密道中段的位置,“这里有处暗闸,若被人现,只需转动机关就能将通道封死,只是咱们自己也过不去了。”
慕容轩补充道:“臣已让死士们备好了干粮和火把,更重要的是,臣调来了二十名‘影卫’。
这些人是当年先帝从江湖上招揽的高手,每人都有一身过硬的功夫,今夜护送陛下突围,足够应对突袭。”
他说着解下腰间的裂冰剑,剑身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臣这把剑,三年未饮血,也该让它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