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王承恩身上。
“大伴,”他声音不高,显得非常淡定,“把山西那几份本子,给先生们说说。”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应了,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抽出三份题本,一一打开。
“万岁爷,诸位老先生,这是刚到的六百里加急。”
“头一份,山西巡抚宋统殷的。”
王承恩的声音听着有点焦虑:“宋抚台奏称,流贼王嘉胤部数万,自陕入晋,连陷州县,兵锋直指太原。臣虽督率官兵竭力堵截,然贼势浩大,太原危如累卵。乞陛下速发天兵,以解倒悬。”
暖阁里更静了。兵部尚书王在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第二份,太原知府孙朝觐的密奏。”
王承恩顿了顿,继续念。“孙知府言,总兵张鸿功御敌无方,致有今日之祸。更闻有官军驱贼入晋之疑,致使三晋震动。乞朝廷速派真兵强将,并彻查驱贼之事。”
这话就有点重了。几个大臣交换了下眼神。孙承宗耷拉着眼皮,像是睡着了。钱谦益轻轻哼了一声。
“第三份,晋王府长史代奏。”
王承恩念到最后一份,语气似乎放缓了些。“晋王殿下言,贼氛猖獗,太原城防单薄,王府上下数百口性命系于一旦。伏乞陛下念及骨肉,速遣劲旅护佑亲藩!”
念完了。王承恩合上题本,微微躬身,退后一步,又变回了那个影子。
暖阁里,只剩下呼吸声。
崇祯没说话,拿起桌上的黄梨杯子,抿了一口温茶。
他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毕卿,你是管钱袋子的。说说,要是调兵入晋,这饷银,从哪里出”
毕自严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赶紧出列,苦着脸开始哭穷。“陛下!辽东、蓟镇、宣大,各处饷银尚且拖欠……国库,国库能跑老鼠了!这开拔银、行粮、赏银……臣……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必哭穷”管着的太仓库肯定是没银子的——这其实是崇祯的“制度性安排”!北方五省的辽饷加派一免再加上改折为粮,太仓的窟窿就是一年三百万两!要平衡,就得崇祯拿承运库的银子来补。
而崇祯先把皮球踢给他,其实就是不怎么想出兵护藩。
礼部侍郎钱谦益忍不住了,出班奏道:“陛下!太原乃北方重镇,晋王乃陛下堂兄,岂容有失纵然艰难,亦当急调大同、宣府兵马南下驰援!若坐视亲藩陷于险地,天下人将如何看陛下如何看朝廷清议”
他这话,站着讲道理,却轻飘飘的。
兵部尚书王在晋这时缓缓开口:“钱侍郎所言有理,太原不能不救。然,宣大之兵,首要在防虏。女真动向不明,若轻调重兵,九边有隙,后果不堪设想。且王嘉胤部流窜不定,我军劳师远征,恐疲于奔命,反为其所乘。”
王在晋当然明白崇祯的心思.孙传庭、曹文诏、周遇吉可是领着一万多御前军跟在这股流民后面呢!
驱贼入晋可不是传闻!
孙承宗则沉着张脸接口道:“本兵说的是啊!再者,观宋统殷、孙朝觐奏报,山西军政废弛,已非一日。流寇入晋如此顺利,其责不小。”
话说到这儿,好像进了死胡同。没钱,兵不好调;山西本地官又指望不上。
暖阁里又闷了下来。
崇祯放下泡了枸杞茶的黄梨保温杯,目光落在杨嗣昌身上,这个从从朝鲜回来后就晋升兵部侍郎的杨嗣昌就是他的托!
“杨卿,”崇祯点名了,“你也是知兵的,有何见解”
杨嗣昌深吸一口气,出班躬身。“陛下,诸位老大人。”他先环顾一礼,然后直起身,声音清朗起来。
“诸公皆忧心国事,所言俱是持重之论。然,嗣昌斗胆一问:为何我大明拥兵百万,却每每被数万流寇牵着鼻子走为何一处有警,便需从他处拆补,致使天下疲敝,贼势愈张”
他没等人回答,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太原的位置。
“根子在于,我等后人,没有谨遵《皇明祖训》!”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太祖高皇帝封建诸王,本意即为‘藩屏帝室’!亲王于封国,有守土安民之责!如今贼寇临城,正该是晋王殿下率领宗室、鼓舞士民,保境安民之时!岂能事事仰赖千里之外的客兵岂能坐等朝廷本就捉襟见肘的饷银”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钱谦益脸色一变,就要反驳。
杨嗣昌不给他机会,语速加快。“《皇明祖训》有云:‘藩王得备护卫……凡王国有警,必先统率护卫军剿之!现在太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