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了标准汉语诗歌的韵律传统,创造性地运用了粤语的音韵特点。如\"闭闭\"[bai3bai3]与\"屎屎\"[si2si2]的押韵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尾韵,而是通过声调的变化(阳去与阴上)制造出跌宕起伏的音响效果。这种音韵处理既保留了粤语特有的音乐性,又通过声调的对比暗示了意义的不确定性,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
在文化身份层面,这首诗的粤语书写本身就是一种抵抗姿态。当标准汉语日益成为文化生产的标准工具时,树科坚持用粤语的\"我哋\"[ngo5dei6]而非\"我们\",用\"系\"[hai6]而非\"是\",这种语言选择不仅是对地方性知识的坚守,更是对单一文化叙事的挑战。诗中反复出现的\"系边个\"疑问,既是对个体身份的追问,又是对粤语文化在全球化语境中位置的反省。
从哲学维度审视,这首诗通过粤语特有的语法结构展现了主体性的流动状态。标准汉语中的\"我是谁\"在粤语中可以说成\"我系边个\"或\"我系乜谁\",不同的疑问词选择暗示了不同的存在状态。诗人选用\"边个\"而非\"乜谁\",正是因为前者带有更强烈的空间指向性(\"边\"原指\"哪边\"),使得身份问题与空间位置产生了微妙关联——存在即是处所,认识自我首先需要定位自我。
《我哋系边个》的语言实验令人联想到乔伊斯在《芬尼根的守灵夜》中对英语的颠覆性重构。但树科的独特贡献在于,他并非简单地将粤语作为写作工具,而是通过粤语特有的语法、词汇和音韵系统,构建了一套完整的诗学哲学。在这套系统中,发音的轻重、声调的高低、词汇的选择都不再是简单的风格问题,而是直接参与了意义的生成与解构。
这首诗写于\"粤北韶城沙湖畔\",这一地理标识绝非偶然。韶关作为粤语与客家话的交界地带,其语言本身就是一个混杂的系统。诗人在这样的边缘地带用粤语书写存在之问,无形中赋予了诗歌另一层深意——在中心与边缘的张力中,在标准语与方言的罅隙处,恰恰可能迸发出最本真的诗性光芒。
《我哋系边个》最终向我们展示的,是一种方言诗学的可能性。在这种诗学中,语言不再是透明的工具,而是存在的家园;发音不再只是传意的媒介,其本身就是意义的载体。当诗人用粤语发出\"我哋系边个\"的疑问时,他不仅是在询问粤语人群的身份认同,更是在探索一种通过语言返回存在本源的路径。在这个意义上,树科的粤语诗歌写作,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方言文学,成为当代汉语诗歌中一道独特的哲学风景。